因为地处北方,夜晚的星辰常年明亮闪烁,北辰城因此得名。

可近来已然看不到星辰的影子,即便不下雨的夜晚,空中也常阴云绵绵,好像有看不见的掌覆在北辰城上方。

城中因着连日的雨,许多店铺晚开早闭,只有林琰坚持如往常一样勤奋开店。

说是勤奋,也不过是早早打开店门,泡好热茶,修剪照料一下花花草草,缩在软椅上捧着茶杯度日罢了。

只不过最近几日,林琰缩得不太安稳。

那天临打烊前,泼了黑衣客人一身雨水的事颠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那客人当时并没对他大呼小叫,也没有当场跳起来指着鼻子怒斥他,反而相当地平静。除了脸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林琰回想起来仍止不住打了个寒噤,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不能惹的客人偏偏就惹上了,真不知上天怎么要这么作弄他。

当时天色将晚,两人在门口面面相觑。

林琰只好问清了客人的名字,叫迟骁,还打算要个地址,改天登门赔礼。

可迟骁只留下句“不用,改天我再来。”就撑着伞走了,丝毫不给林琰赔罪的机会。

那之后几日,林琰琢磨着迟骁这个名字,感觉怎么听怎么耳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听过。

陌生客人不日登门索赔的阴影,如同北辰城上空不散的阴云,笼罩在林琰头上。

天气不好,连带着城的手工业都短暂低迷了起来。不过老王的店子却照开不误。

老王是个裁缝。本名不详。

北辰老街上数一数二的手艺人,四十多岁,有个独子王轩,孤儿寡父住在林琰隔壁。

他与林琰父母交好,算是看着林琰从小长大的。林琰十四岁时父母早逝,只留下这么个半死不活的花店和瘦瘦小小的林琰。

老王心疼他,从那时起便自觉把林琰当作半个儿子,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让王轩把林琰叫过来。

老王还要供林琰继续读书,小林琰拒绝了,为此老王还少见的骂了林琰。

林琰知道王叔对自己好,也正因为王叔对自己好,他更不能心安理得的受着。他得自力更生。

这天依旧没什么客人。老王一早就让王轩过来喊林琰晚上过去吃饭,说蒸了他最爱吃的茄肉包子。

林琰索性早关了店门,溜达到隔壁后院,正赶上王叔往桌上端。

林琰正要上手帮忙,王叔看见林琰过来了,笑着说:“赶得正好,刚出锅,你别上手了,去叫小崽子下来吃饭。”

林琰得令,转头上楼去叫王轩。

一推门,正看见王轩赶紧往床下塞什么东西。脸都红了半边,心虚的抬头瞪着眼,冲他抱怨:“琰哥儿你咋不敲门!”

林琰乐呵呵地,踱到王轩身边,笑咪咪的靠向他:“小轩长大了,有秘密了哦?”

王轩涨红了另半张脸,结结巴巴的:“哪...哪有!”

“是吗?”林琰依旧笑咪咪的,“不过哥哥觉得啊,还是穿点衣服的好看...”

王轩马上反驳:“不穿才叫...”话没说完就意识到被套了话的王轩闭嘴了,怒目圆睁。

林琰笑意更甚。

楼下王叔冲楼上喊:“俩人嘀咕啥呢?还不快下来吃饭!”

饭桌上王轩气鼓鼓得吃了五个茄肉包,老王一边看着一边摇头:“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转头又对着细嚼慢咽的林琰摇头:“小琰再多吃点,这么瘦哪天让风卷跑了都落不了地。”

林琰笑着放下筷子,“叔,我天天坐着不动弹,你让我吃,也得有地方耗不是?”

老王叹气,“王轩吃得多,可功课也不像个样啊?成天不听话,我看,撵出去得了,又占地方吃得又多。”

正欲伸手拿第六个包子的王轩被噎了一下。

林琰笑着,突然想起来一事。

“叔,你听没听过迟骁这个名字?”

老王思索了一下,“迟骁?是那个迟校尉吗?迟大帅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