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农历五月底了,正是蝉鸣扰人的时候。太子爷赵淳今早在用膳的时候说了一句:“知了太吵了,这几日睡不好。”因此小万子正领着东宫的一帮杂役,满院子地爬树粘虫儿。

“那个谁,你,对,就是说你。去给咱倒些凉水来。”已经忙了一个上午,小万子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这毒太阳给晒昏过去了,就叫住一个眼熟的杂役,打发他去弄些水来喝。

“好嘞,小的这就去。”那人倒是乖巧得紧,立马就放下手中的竹竿,颠儿颠儿地去打水了。

只是一小会儿,两桶冰凉的井水就被挑了回来,小万子早就等不及了,拿起水瓢就往嘴里灌着,任凭那些洒出来的都淌在了胸脯上也不在乎。

“万公公,慢点喝,慢点喝,这样会炸了肺子的。”小杂役在一旁劝着小万子,同时自己用手捧了少许,慢慢地啜吸着。

“咳——咳——”

小万子冷不丁听到这话,嗓眼儿的水一下子走错了路,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稍稍恢复了平静后,抡起手中的瓢就砸向了那不会说话的小杂役。

“你……你个挨千刀的,不会说人话就……就闭嘴”小万子气还没喘匀,手上自然也没什么准头,见自己没砸到,就开口骂了起来。

那个小杂役见小万子的模样实在好笑,干脆就一下子扑在了地上假装叩头,实际上是为了掩饰自己忍不住的笑意,口中连连告饶道:“是小人该死,万公公,小的也是为您好,一时嘴急了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多多包涵……”

这一院子的下人其实都不知道,此刻有两双眼睛正在窗棂后面望着他们,但却并不在意他们干活是否卖力气,到底捉了多少只蝉,而是紧紧地盯在了那正在喝水的一奴一仆身上。

“是他吗?”

“就是他。”

“我还以为是小万子。”

“我替您查过了,不是小万子。”

“真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个小家伙。”

“不起眼的,却不一定是废物。”

“这事交给你处理吧。”

“要都做掉吗?”

听见伍里安问了这一句,赵淳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玩味地看了看他,将舌头抵在下唇后面来回动了动,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出来,但却没完成型。

伍里安被主子这么一瞧,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可能有什么问题,连忙开始回忆这几句对答。

太子先是问了自己,在宫里查到的奸细是不是那个叫庄鸣的小杂役。自己回答说是,因为一直以来赵淳都知道东宫里有着好几方势力安插的眼线,前些天明月楼的探子查到有人将东宫的一些机密要事给传进了后宫,经过多次摸排,最终线索汇到了这个庄鸣的身上。他最近获得了不少金银都送回家去盖房子买地了,这些事也都查到了证据,肯定是铁案没错了。

然后太子就说原来以为是那个一直做事很努力的小万子,毕竟在东宫上百个宦官里,他都算得上最积极往上爬的那个了。这人他也确实查过,小万子出身很苦,爹妈死的都早,他带着妹妹从北方一路逃难过来,后来实在吃不上饭了,就狠心自宫了去做了宦官。每个月的俸禄都拿出一大部分,托人送出去给妹妹攒着。去探这些事的密探甚至都与他妹妹面对面地打过了交道,确认过这些事情都是属实的,这句也不应该有问题。

想到这里,伍里安脑子中忽然灵光一闪,莫非是我说的那句“不起眼的却不一定是废物”惹出了祸?难道太子以为自己这是在暗讽他身为太子,却是个争不过钱后和赵谨的不起眼的废物?

见自己明明没说话,伍里安的额角鬓间却流出了冷汗,赵淳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是想歪了,只好轻咳提醒他:“咳,伍大人,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又手痒了?我哪句话让你听成把他们都做掉了?”

伍里安也是反应过来了,赶忙接住话头,恭敬地跪下说道:“是臣曲解了,请殿下恕罪,臣这就拿了他们二人,亲自去审。”

赵淳搓了搓下巴,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还没等伍里安站起来,又开口说道:“这样,你把小万子大张旗鼓地抓回去审。不要动那个庄鸣。”

伍里安琢磨了一下赵淳的话,随即回答道:“臣明白了。”

“记住,样子要做足,但别闹出人命来,小万子以后我还有用。”赵淳不太放心这个心理变态的伍阎王,再次叮嘱道。

“是,臣一定做好这件事。”

赵淳裹了裹身上的薄毯子,又坐回榻上,用下巴颏点着桌子上的茶壶道:“伍大人,劳驾给我弄些水喝。”

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事了,伍里安熟门熟路地在书房的橱子里找到了茶叶,又在外间门后端出了一直焖着炭的小炉子,烧起了水。

“华大人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喝着茶,赵淳忽然问道。

“没有,据华家人所说,他这三个月以来,一次都没有跟家里联系过。”伍里安回话时,注意看了赵淳的脸色,见他神情仍是十分平静,像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句,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华大人在,天玄会上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赵淳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很奇怪,像是在表达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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