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哭了一晚上。

&ep;&ep;“后来呢。”

&ep;&ep;“后来啊,后来我就看上他了呗,我就想以身报恩。”汪司年也不在涂诚面前藏着掖着,明明是提及一件撕心裂肺的憾事,却蓦然浮现天真笑容,“但是他说他是直男,他吻着我的额头说他确实爱我,但他却如假包换是个直男,正准备政商结合强强联姻呢——嘿,你说这话逗不逗?反正我一赌气就要把这些年吃用在香港的钱全还给他,算随了他新婚的份子钱。没多久我做直播的时候被海莉姐找上了,以特不平等的条约签了现在的经济公司,待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就这么丧权辱国啦。”

&ep;&ep;难怪当日听到楚源的话他会这般反应,涂诚蹙着眉,陷入沉思。

&ep;&ep;话到这一步,汪司年才意识到说多了不该说的。他慌张仰脸,盯着涂诚瞧了瞧,啪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ep;&ep;涂诚一惊,伸手抓住了汪司年的手腕:“你干什么?”

&ep;&ep;汪司年认真注视涂诚,眼神充满歉疚,声音听来也又急又怯:“诚哥哥,我跟你说这些你不会生气吧?我不是还记挂着gino,我就是不甘心,不服气……我以后一定不会了,心窝里除了你,谁也不让住——”

&ep;&ep;这言之凿凿的样子,涂诚差点就要笑了。从头到尾都是这小子剃头挑子一头热,你心窝里住谁不住谁,与我何干?

&ep;&ep;但又忍不住垂眸注视他的眼睛,汪司年正一眼不眨地望着自己。他的眼睛黑极黑白极白,如同爱憎一般泾渭分明,他的眼神热烈又真挚,眉梢渴盼地扬着,像是正苦苦等他一句原谅的话。

&ep;&ep;涂诚被这种眼神瞧得莫名心疼,抬起手掌盖住了汪司年的眼皮,感受他慌乱转动的眼珠与绵密湿润的睫毛,活像一尾鲜活的鱼。

&ep;&ep;然后他说:“好了,我不生气。”

&ep;&ep;连着拍摄是很辛苦的,加上这些天就没吃饱过,眼下又饥又乏,被强迫着闭目片刻,睡意就这么毫无挣扎地袭来了。

&ep;&ep;汪司年往涂诚怀里钻埋了一下脑袋,呓语似的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ep;&ep;涂诚,屠城。

&ep;&ep;谁能想到,听来这么威武霸气的两个字,拥有它的人却是这么温存柔软。

&ep;&ep;居然真就睡着了。

&ep;&ep;涂诚低头注视着汪司年的睡颜,也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有些异样,分不清是被狐狸尾巴搔着的痒,还是被猫爪挠了的疼。

&ep;&ep;这已经走过的二十余年,从来都是他被教育着懂大义、辩是非、担责任,从来都是他豁出命去护着别人。还没有这么一个小傻子用这种不成章法的章法守着他,护着他。

&ep;&ep;仿佛眨眼功夫,夕阳就弥满长天,火烧云照得人脸颊生光,连五脏都温暖起来。

&ep;&ep;一片白色草絮飘了过来,落在汪司年的眼角边。像是茅草花,也可能是山间不知名的野花,涂诚伸手为他轻轻掸了去。怀中人睡意正酣,一点没察觉,嘴角以个甜美的模样微翘着,宛在一场好梦中。

&ep;&ep;鬼使神差般,涂诚俯身低头,慢慢将自己的一双唇靠近汪司年的唇。

&ep;&ep;然而四唇只距毫厘之际,他又突然惊醒,想到那声“重蹈覆辙”,想到尸骨无存的涂朗,想到此前种种,到底撇不清他的过错。

&ep;&ep;握起拳头打了个抖,涂诚迅速逼迫自己远离汪司年,然后抬手,在他脑门前狠狠弹了一下。

&ep;&ep;“哎哟!疼!”汪司年捂着额头,睁眼气冲冲地嚷,“你干嘛弹我?”

&ep;&ep;“很晚了,”涂诚完全敛了笑容,冷声说,“该回去了。”

&ep;&ep;第二十三章似是故人来(二)

&ep;&ep;回程没有骑马,汪司年坐在马背上,由涂诚在前方牵马而行。一路观景,远处山巅瀑布飞泻,古寺雄踞,近处则是一片被夕阳染红的花海,斑斓的花絮漫天飞舞,美得宛若世外桃源。

&ep;&ep;两人还是古人装扮,这两人一马徐行于日落时分,倒像是告别了长剑骏马的血腥江湖,即将回归布衣蔬食的惬意日子。

&ep;&ep;汪司年入戏得深,颇有这方面的感悟,偶或在马背上喊涂诚一声,涂诚便也回头看他一眼。

&ep;&ep;他叹说:“你看,难怪大周要在这里取景,特效都未必能做得这么美。”

&ep;&ep;涂诚微拢眼睑,也被这如梦似幻的美景深深震撼:“雁眠山的景区开发较晚,目前还没有人为的污染与植被破坏,确实很美。”

&ep;&ep;汪司年又高兴地说:“要我们真是古人就好了,这还闯荡什么江湖啊?就在这儿搭间木屋住下,享受天然氧吧,白天溪上泛舟,晚上闭门造人——”

&ep;&ep;这话实打实透着傻气,涂诚居然还一本正经地问:“你造得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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