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大晋朝的律例,于登闻鼓前击鼓鸣冤者需先要滚过一个?长宽皆有五尺的铁钉板,在滚动过程中,鸣冤之人必须将所述冤情口?述而出,由专职的内侍监详细记录,之后?方?才能拥有亲自面圣诉冤的机会。

因为告御状的过程太过苛刻,若非是身负血海深仇或惊天冤案者,几乎少有人敢敲响宫门前的登闻鼓,而大晋朝建朝几百年来,登闻鼓被?击响次数寥寥无几,唯有几次擂鼓发声,不乏牵扯到朝中重臣或是皇亲国戚,其中冤情皆令人唏嘘不已。

晋元帝在位几十年,登闻鼓响还是头一回,在宫中值守的侍卫见状无法,先差了?宫侍去正泰殿禀报一声,随即按照律例执刑,皱着眉对妇人道:“你……开始罢。”

那头通报有人击响登闻鼓的太监去了?正泰殿,晋元帝正坐在大殿之上同朝臣们言笑晏晏,通传太监匆忙着脚步走到老太监赵林身边耳语几句,赵林脸皮抽了?抽,又低声将此事告知晋元帝。

晋元帝皱眉,脸上瞬时没了?笑意,蓦然沉下脸道:“果真如此?”

老太监赵林道:“冤情皆从妇人之口?出,老奴也不知真假。”

“岂有此理?!”晋元帝狠狠拍了?拍椅背,厉声道。

而大殿下的众人被?晋元帝骤然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奏乐的乐师先是停了?曲,就连舞姬们也纷纷瑟缩着退了?场。

太子谢昭作为储君,见晋元帝面色不虞,面色担忧:“父皇可?是身体不适?”

“朕没事。”晋元帝看了?眼太子,却不免想到了?宁国公府,眼中对太子不由露出些许审视。

太子谢昭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心?中陡然升起些许不安。

而就在这时,由大内侍卫押送着一个?身穿白衣却已然浑身满是鲜血的虚弱妇人进到殿中,不止是在场的王公大臣们被?惊到,就连见惯了?杀戮生死的将士们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民妇曾李氏拜见……圣上。”

妇人面色苍白至极,身上滚过铁定?的伤口?还冒着鲜血,但这面圣喊冤的机会是她拿自己的命换来的,双眸中的光彩却要比常人更胜。

“你就是御前喊冤之人?”晋元帝垂眸望着她,半晌道,“有何冤情,又是状告何事,你且一一在这大殿上说来。”

曾李氏虚弱地磕了?个?头,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将目光死死凝视在太子座下不远的宁国公身上,声音凄厉:“民妇相公乃是襄州曾氏举人,月前,民妇携幼子与?相公一同入京求学,不料在进京路上碰见一群世家子弟当街纵马狂奔,民妇相公当时为救幼子,生生被?那为首的宁国公之子踢翻马下,横死当场!民妇心?中有恨,欲与?宁国公之子讨一个?公道王法,不料那公子的仆从却说皇城脚下,他?宁家就是王法,言语中更是威胁民妇,幸而当时有静王殿下车架路过,也是静王殿下身边的宫侍出面才堪堪救下民妇与?幼子一命……”

她说到这里,情绪悲恸,加之滚过铁钉板后?的伤痕累累,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晋元帝见她不好?,命太医前来给?她医治一二,眼神阴沉地望向宁国公:“国公有何话要说?”

“陛下,您切莫要听这妇人一面之词,她……她必定?妄图蓄意陷害我宁家!”宁国公在听着妇人话说到一半时就觉得大事不妙,尤其在对方?所言“宁家就是王法”的时候,他?额头的冷汗更是冒了?出来,几乎是踉跄着从席上冲出来,怒斥道,“妖言惑众!真是妖言惑众!陛下,我宁家冤枉啊!便是、便是给?我那小儿再多几百几千的胆子,他?也不可?能叫下人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还请陛下明?鉴!”

晋元帝冷笑一声,看着愣在一旁的太子谢昭道:“太子怎么看?”

谢昭见年迈的外祖父跪到在地,痛哭流涕的模样,心?中虽有不忍,但他?身为储君,眼下又是当着几乎是京城里王公大臣的面,谢昭便是再怎么以为外家不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心?,理?智也告诉他?这绝对不是求情的好?时机。

犹豫了?片刻,谢昭斟酌着开口?道:“父皇,或许是这其中有何误会呢?”

“误会?”晋元帝看了?他?半晌,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如何,又点了?静王谢临的名字,“老三,曾李氏说你当日也在,不如你来说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有些误会。”谢临闻言抬眼,神色淡淡,“那日路过的的确是本王的车架,但本王那日却并不在马车之上,至于救下这妇人的却是本王身边的近侍,父皇倒不如让他?来讲?”

晋元帝沉着脸,倒无所谓是谁,随意点了?点头。

随即,跟在谢临身边的许小眼便站上殿前将那日一事缓缓说了?一遍,他?似乎像是个?什么也不怕的愣头太监,直接把宁左庭当日的高傲纨绔之举给?描述了?个?淋漓尽致,让在场的诸位王公大臣听完不禁频频摇头,拧眉。

“你这个?狗奴才,简直是一派胡言!”宁国公见状,指着许小眼的鼻子骂。

许小眼倒也不怕他?,拱手对宁国公道:“国公爷,奴才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若有一句妄言,奴才宁愿受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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