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起码?”

纪迩瘪瘪嘴,把起码大战三百回合咽了下去。

奇了怪了,她明明也想亲施迦,试试亲吻到底能有什么反应。都说亲吻总是真的,那一吻过后,自己对施迦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应该一目了然。可同样的盘算被施迦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怪呢。

说不出来的别扭、生气和不甘心。

什么叫她不会以为她喜欢她!

什么叫不会喜欢她?凭什么她不会喜欢,她就喜欢!她还就偏要喜欢,也要施迦喜欢她了。

“你要亲哪儿?”

施迦看她的嘴唇,“那里。”

“那,好吧好吧,来,亲。”纪迩往后一倒,“随便亲。”

施迦好笑,凑近了见她一副逼良为娼的样子,偏生眼睛烨烨生光又觉不好意思,“你闭上眼睛。”

“就你事多。”嘀咕一句,纪迩顺从闭眼。心口砰砰猛跳几下,本来计划中的事,被施迦正经一提,怪紧张的。

提要求的也紧张。

一切如施迦所愿,小姑娘极其配合,乖乖躺好,唇角微微翘起,像是邀请。伸手覆上她的眼睛,遮去她半张脸孔,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施迦宛如穿越时空见到纪思敏当年的样子。

彼时受限于环境,她与纪思敏常睡在一处,纪思敏睡着时经常露出白天不常见到的苦痛之色。一身病痛缺医少药,躲在穷苦的异国他乡,天天面临被人追杀的危险,与亲人孩子失去联系,该是何等绝望。

朝不保夕,只想尽可能改善环境,施迦没往那方面想,反倒是纪思敏去世后,于怀念之中理清自己的诸多情感。如今与纪思敏极为相似的半张脸孔近在眼前,施迦俯下身,只要稍稍低头就等吻上她的嘴唇——那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与宿愿。

可是她迟迟下不了口。

她可以对肖似纪思敏的脸行触足礼,可以拥抱她,亲吻她的面颊,却无法亲吻她的嘴唇——带着她以为的情愫爱恋。

一直以来,施迦告诉自己,她对纪迩的幻想仅仅是基于母女相似。

她也曾这样无比确信着。

然而这一刻的犹豫却步使她前所未有的清醒明悟。

施迦久久没有动作,盖在眼睛上的手心越来越烫。纪迩从来不是有耐心的人,忐忑的心更觉疑惑,拉开施迦的手,恰与她欢喜、恍然又不乏悲伤的目光相接,一时竟有些心荡神驰。

眼看着灰蓝色的眼睛渐渐被泪光所浸润,纪迩坐起身,情不自禁吻在她的眼皮上。

轻触即放。

感觉到自己面孔发烫,纪迩轻咳一声,“那个……”

施迦没让她说下去。

施迦的亲吻如她本人一样,初时胆怯、谨慎,呼吸和身体一样颤颤巍巍,渐渐像是一尾被放归江河湖海的鱼,任凭本能行事。

唇齿缠绕间她尝到了自己眼泪的滋味,苦涩的咸,香软的甜。

酒精助燃动情的火苗,烧去她所有的理智与愧疚,她没法不纵容自己的软弱与贪恋。

施迦只在神话里见过那样痴缠的爱恋。

奎师那和拉妲树林里相见,湖畔的风吹动,唱着无比欢乐的歌,年轻的爱情在树林枝头里繁花盛开。嫩芽铺就的床榻上,不顾拉妲的再三请求,奎师那拉断了拉妲的手镯。拉妲头发松散,如同凌乱的花朵,她瘫软无力,沉溺在极度的欢爱之中。*2

《牧童歌》里那样唱着:治疗心病的神医啊,你身体的接触就是甘露。爱神使她患病,只有这个良方。*3

无论施迦如何不愿承认,纪迩的心意透过绵绵无期的亲吻传递过来,爱意还在不断高涨,光是亲吻就已让她沉沦。

纪迩,纪思敏和向宜民的女儿,刁钻毒舌别扭的小姑娘,攫取了她从未有过的爱恋。

这一刻,纪迩是她的栖息之地,是她的畅游之地,是她的欢悦之地,亦是她从来没想过的情之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