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行,抵达尚府。

衡玉和尚原一起用了午饭,吃过饭,婢女为两人奉上新沏好的茶水。

尚原抱着茶盏,沉默片刻,突然对衡玉说:“我在江南那也听说了少归的事情,江南百姓都说他是大衍朝最年轻的战神。你也知道,江南说书风气盛行,他们把少归的事迹改编成了话本,时常在茶馆里说着。”

他学着说书人的姿态,笑念了里面的一句台词:“千军万马行唐关,一人一剑沈少归。”

衡玉笑起来。

尚原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下:“少归的事情我也很遗憾。”

衡玉唇角微微弯起一丝弧度,旋即很快放平下来。她说:“少归那样过于纯粹的人,反倒是真应了那一句最是人间留不住。”

“他是将军,战场上只有胜与败,只有生与死;我和云三应该算是政客,在官场上除了黑与白,更需要懂得灰色。”

衡玉低下头,拨弄着茶杯里的茶沫。

“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预料到我们会有背道而驰的一天,也不是没试过挽回,可是他们要是听劝的性子,我们彼此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她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大概就是他会这么早离开。

喝完了茶,瞥见尚原眉间的淡淡倦色,衡玉起身告辞,让他先好好休息。

尚原一路送她出了府邸。

“大人的职位已经定了,旨意大概会过两天送到您的府上。”衡玉突然出声。

尚原看着她,听她继续道:“您补的是刑部尚书的缺。密阁的职务与刑部本就有诸多相似之处,我相信大人一定能担此重任。”前任刑部尚书,是废太子妃的父亲。

惊讶之色一点点漫上尚原的眼角眉梢。

他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的往事。

那时他还是密阁副阁主,因为行唐关一役惨败受到牵连,他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

又因为他与刑部尚书有旧怨,他被关在刑部大牢时,接连遭受酷刑。

就是在那时候,他结识了衡玉、沈洛和云成弦三人。

时间兜兜转转,曾经的仇人已经被贬出京,而他接替了仇人的职务。

世事,当真是变幻莫测啊。

“这个职务定是明初帮我争取来的,我会尽我所能治理刑部。”尚原朝她拱手。

衡玉莞尔:“等大人在刑部尚书的位置坐稳,重新册立储君的时机也该到了。到时若是方便,希望大人能够助云三一臂之力。”

尚原没答话,只是又行一礼。

时间慢悠悠流淌过去,当新的一年到来时,有臣子上折请求康元帝重新册立一位储君,以固国本。

当天傍晚,礼亲王走进衡玉的院子。

看着这个斜倚在软榻上,姿态散漫,正在手中书卷的女儿,礼亲王开门见山问道:“今天早朝上有人提出要重新册立储君,那是你的人?”

衡玉合上书卷,请礼亲王坐下:“不瞒父亲,我在朝中其实并无太多助力。那个人不是我的人,只是一个想要投靠云三的小官员罢了。”

朝堂上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投机取巧之人。

礼亲王没坐下,他站在衡玉身边,问了一个积压在他心里太久太久的问题。

“你是如何从你皇伯父那里求到了赐死太子的圣旨?”

衡玉抬眼与礼亲王对视,唇角微弯。

“我以为父亲永远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礼亲王深吸口气:“我原是不想问的,但我担忧你牵扯进皇权里太深,有朝一日可能惹来杀身之祸,连我也护不住你。”

衡玉轻轻叹息了一下,神情有些疲倦无奈。

“请父亲放心,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目送着礼亲王转身离开,衡玉缓缓合上眼,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那天在御书房里的那场对话。

——陛下,用废太子的性命换来天下一统,您愿意吗?

——朕写下这道密旨,为的不是得到天下一统的功绩,仅仅是想给沈国公、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世人猜测她用手段逼迫了康元帝,猜测她僭越了皇权。

是低估了她,也是低估了康元帝。

连她的父亲都会质疑她,日后那些史官言官、后世之人又会怎么评价她呢?

稍微想了想他们可能会给出的评价,衡玉顿时乐了——都是些荒谬之言!

六月份,康元帝下旨册立三皇子云成弦为太子,入主东宫。

康元帝弱冠之年登基,今年已经是康元二十八年,他的身体状况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硬朗。

储君册立大典刚刚结束,康元帝时常将云成弦带在身边,耐心教导他为帝之道,慢慢将这个庞大帝国的权力移交到云成弦手里。

十年磨一剑,从当年那个自卑敏感、用冷漠来武装自己的小可怜皇子,到一国储君之位,这条路云成弦走了整整十年。

刚接手储君政务时,云成弦的手段还有些青涩,不过手忙脚乱几个月后,他就已经能不动声色间将朝堂把控在他手里。

论起帝王之术、平衡之道,他用得比康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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