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念地抚摸起最近的一块牌位,那是刚刚放上去,她死去不久丈夫的牌位,“你说的很对,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把秤,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也许博衍他爹死的原因不怪你,但也是你造成的。明明该死的是你,他却代替你死了。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普通人,你的命怎么比得过他,凭什么要他死?”

这样说着,她神情阴郁地抬起头,“所以在我看来,你怎么也要为他陪葬,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本来,把你单独叫到这来,是要让你死地,可没想到,”她指着白芷脖颈上带着的鸡血石,“那个被人世俗情害地死无尸的子清会把自己的心石给了你护命,明明只见过一面,你何德何能就入了他的眼呢?”

“终究值不值得,各有定夺。”她苦笑着,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深了几道,越发苍老了,“我杀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作死。”

说着,她从牌位下的桌角里拿出一个长方形,做工精致的锦盒,颤颤巍巍地递给白芷,“把这个带给凝霜,等她打开后,告诉她,子清的心石在你这里,就算你完成任务,如果当场没死在凝霜的手下,你就回到这里,我会把有关穆家的所有真相都告诉你。”

白芷一脸吃了苍蝇的糟心表情,接过那块锦盒,碍于更糟心的快穿任务,不得不去找凝霜作死了。

等她出了穆家祠堂,外面已经夜色沉沉,白天尚有一丝生气,小道上还能看到不少穆家家仆行走的踪迹完消失,偌大的穆宅像是一座死城,吞噬所有入住者的生气。

夜幕里一颗星子也无,连月光都黯淡地可怜,唯有屋檐下挂着仿古的红灯笼,发出猩红的光,把小径照地像是铺了一层血色,而一阵阴风吹过,白芷没出息地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地顺着慕雅雪的指示,往凝霜的住所走去。

真真送上门的血光之灾,人家躲都来不及,就她上赶着去碰瓷,真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屎)啊。

总算到了凝霜的住所,是座三层小阁楼,还带了一个院子,种满了满天星,白碎碎的小花星星点点地开在乱七八糟的细枝上,被灯笼的红光渡上一层血色,无端多了一丝狰狞。

白芷走进院子里,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只见到阁楼的最顶层亮着一点光,像是烛火,阴森森的。

硬着头皮,往阁楼进,大门半掩着,像是给她留门,她抖着声又喊了几下,“凝霜,凝霜……?”

还是没人理,她便在门口踌躇不决,要不明天白天再来找凝霜,反正她又不会跑了,而且自己也不急于这一时。

“嘭嘭咚………!”可楼顶传来几声桌椅碰在一起的摩擦声,像是有人撞倒了椅子,砸在了桌子上,总之光听着就是很激烈的争执打斗声。

白芷神色一凝,不再犹豫,冲进门内,抬脚就跑上了楼梯,不过留了一丝心机,故意脚步放轻,虽然上楼上得快,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终于到了顶楼,房门依旧是半掩着,闪烁的烛光溢出门外,洒在门缝外的木质地板上,却是诡异的肉色。

这种颜色的烛光,白芷之前只见过一次,却会铭记一生,那是她被献祭于四方高台时,周围点着尸油炼制而成的蜡烛,才能发出的烛光。

“呜呜呜……”突然传来一声被人扼住脖子,濒临死绝,却不甘心,发出窒息的呜咽声。

脚步微顿,她身子靠在门后,侧着头,透过门缝,往屋里瞧。

只见下午,奉穆夫人之命,领她去祠堂的女婢,被不人不鬼的怪物,伸出指甲又长又利的手牢牢按在长桌上,对着白嫩脖子上的大动脉,咕咚咕咚地吸着血,看那发散黯淡的瞳孔,已经死透了。

而那呜咽声却是怪物喉咙里发出的,像是诱人引救的海妖之声。

怪物满脑门的银发,有些发灰,吸干了血,似乎还不满意,舔舔嘴角的血迹,就对着女婢的眼睛咬去,瞬间女婢的眼眶就空了,而那长长的指甲一抬一划,就剖开了女婢的胸膛,掏出了红艳艳的心脏,然后心满意足,像是品什么山珍海味,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

发冷的烛光照在怪物脸上,奇迹发生了,眼看着那颗滚烫的心被它彻底吞下,于是满头的银丝渐渐黑了,成了如云一样的墨发,而它抬起头,脸上沟壑一样的皱纹,一条条飞快消失,瞬间就化为少妇般的光滑美艳。

而那眉眼越来越熟悉,想了半天,白芷才想起,那不就是凝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