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孤寂,没有一刻愉悦过,但仁至义尽,也问心无愧,如今他们敢把注意打在你身上,但凡伤你一根头发……”

顿了顿,未尽的话里,是滔天的杀意,哪怕他不继续说下去,白芷也知道犯逆鳞者,杀无赦。

可是她却很难过,今日三天仙所说的一切,明着是围绕人妖仙三界即将发生的战火,才要推出她惩治,可暗地里却是围绕栀寒为中心的阴谋,本来栀寒无欲无求,他们无从下手,如今有了她这个弱点,便咬着她着手,开始精心设计,一步步摧毁掉他。

她甚至都能猜出幕后主使是谁,名义上是统领整个仙界的掌控者舜陵天君,却永远被流夙帝君压下一头,早就心生怨恨,甚至将栀寒当作心头之刺,一日不除,便一日难心安。

只是妖王枭阳究竟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栀寒不交出她,他就成了自私,就成了罪人,成了置三界生灵于不顾的恶人。

明明受万仙敬仰,高高在上的流夙帝君,倘若真为她跌下神坛,与所有他曾经守护的为敌,甚至不惜犯下杀戮,成了万仙唾弃的背叛者,不正如作为系统最至高的主神,受无尽剥离之痛后,顷刻间一无所有,成了大千世界里,失去记忆的各种角色吗?

而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她啊。

那次她无力对已经既成的结果做些什么,可这次她就陪在他身边,一切的绝望凄苦还未诞生,她可以拼尽性命,为此做出改变。

伸出手,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紧了他的腰,声音微不可闻,却烙铁一样坚定,“我知道你会一直护着我的,但这次,换我护着你。”

这日,日朗风清,薄云缭缭,栀寒带着白芷去广寒宇,教她腾云驾雾。

广寒宇地势开阔,云层堆积,雾气缭绕,是仙人们练习飞行之术最佳的地点。

自三天仙闯入流夙殿后,这是他俩第一次出门,驾着头生冰锥犄角的云马?,途中遇见不少行色匆匆的仙人。

但再急,他们见到流夙帝君,照旧会弯腰,恭恭敬敬行一礼,只是白芷明显注意到,他们看到自己和栀寒交握的十指时,低垂的眼眸里不复憧憬,而是又浅又淡,却挥之不去的失望。

她轻轻叹口气,这几日,不将她交出,还重伤璇倾仙子的舆论肯定越传越广,越广越恶劣,在有心人的大势渲染下,栀寒说不定已经从众仙眼中高不可攀,却默默为众生付出的帝君,贬低到沉迷女色,不顾战乱将起,生灵涂炭,也要留下妖界派来的妖女的昏君形象。

本来也许有仙不信,可如今见他当众牵着杀了獒凶兽的白芷,小心翼翼护着的神态,不正是沉迷美色的“昏君”吗!

她默默将手往回抽,哪怕明知徒劳,也希望能为他挽回一些形象。

栀寒却低眸,笑着看她一眼,反而将空了的手伸出,接机搂紧了她的腰,肩挨着肩,姿态亲昵又悱恻,像是要向仙界的仙人,宣告白芷是他的所有权。

白芷无奈,却忍不住心生欢喜,她的栀寒,从来都这么霸道,这么孤注一掷地爱她。

一盏茶的功夫,受尽仙人们各种心思的注目礼,他们终于到了空荡开阔的广寒宇。

那是一座凌空浮于万丈高空的长岛,与云雾齐平,共长天一色,期间百鸟交错的清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但被林深高树掩映着,半点不见鸟儿的身影。

有技艺不精的小仙,驾着一顶碎碎散散的云花,摇摇欲坠地在广寒宇上穿行,忽地脚下一个不稳,云花彻底散落,发出一声惊叫,摔进林深里。

瞬间,无数鸟儿扑哧扑哧地从云树间飞出,红的白的蓝的黑的绿的紫的青的粉的,比彩虹还要绚烂的鸟群,遮天蔽日一样覆盖住人们仰望的视线,却带给人更璀璨的美景。

“真好看,”白芷喃喃道,“你看这些鸟儿,它们一对对,一群群,又自由又肆意地翱翔在这重重云雾的仙境里,无论飞出多远,羽翼都熠熠生辉着,引人艳羡。”

“那我把你我二人变成一对比翼鸟,和它们一样自由又肆意地熠熠生辉着,可好?”

栀寒微微低身,和她视线平视,揉碎万千星辉的眼里,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我想说好,可是不行啊。”白芷以鼻尖蹭上他的鼻尖,压低声笑着,“要是我俩都为鸟儿身了,你就不能亲我,抱我,和我睡在一起啦。”

“倒是可以用喙亲你,用翅膀抱你,和你一起睡在枝头上,”栀寒沉吟着,一本正经开黄腔,“可是总不够味,也不能深入。”

“你……”白芷羞红了脸,佯装不屑地轻嗤他,“看着挺月白风清的一介仙袛,心里却尽是坏水。”

“所以啊,我对别人都是柳下惠,只对你坏。”

“你从哪学的这些,这些……”白芷已经面红耳赤,话都说不清了,只是结结巴巴,徒劳无力地指控着。

“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再也不学了。”栀寒皱着冷峻的眉峰,眼底却笑意盈盈。

白芷却像是无话可责,她低垂眼眸,轻轻地,低低地,“好在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