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后,她就跟着我们,闯了恐怕已经有上千次了,”他顿了顿,“臣也数不清了。”

“人都死了,见一面又有什么用?”男人似乎有些不解,冰雪一样的眸子里浮上一层暗色。

“陛下,您就见她一面吧。”将军斟酌着语气,还是开了口,“虽然带着一张面具,可看得出她的身体很不好,一直都在强撑。”

“等我们攻下这座要塞后,军队接着迁移,以她的身体肯定跟不上,但一定会跟,只可能在中途死掉。”

“死掉吗?”男人抬起头,冰雕一样的彻骨英俊,唇角是剔透的冷意,凝聚了无数风雪的眼里,却染上不自知的烟火,“为什么要那么固执?”

他捂起一听到那两个字就泛起彻骨痛意的心口,“让她进来。”

年轻的将军心中一喜,掀开门帘,就冲了出去,“陛下说放开她,让她进来。”

士兵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再重复无数次的阻拦,他们都腻歪到消极怠工了,心中暗喜这场以龙帝为中心的拉锯战终于要出结果了。

女人从马上跌落,他终于愿意见她了,可是她尝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弱。

“你没事吧?”年轻的将军向她伸出手,“我带你去见陛下。”

他只看到半鬼面具下的一双眼睛,似乎冲他眨了眨眼,然后女人拉住他的手,利落地起身,就将他彻底甩在了身后,一马当先地往帐营内进,就好像刚才的虚弱是他的错觉。

白芷进了这顶最大的帐营,并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富丽,除了空间大一点,简朴地像是苦行僧的居所。

男人站在行军布局的沙盘前演练,并没有抬头,“见了我,结局也不会改变。”

“余念?”

只两个字,就让镇定自若的男人抬起头来,“你怎么会知道?”

白芷终于看到朝思暮想的那张脸,依旧俊美至极,嗓音不自觉哽咽起来,“你闭上眼睛之前,嘴里念得就是这两个字,虽然听不见,但我看出来了。”

她一步步向他走进,“我知道你是谁了,不要再躲我了,余念。”

男人皱眉,皱成拧不开的结,“你在胡说什么?”

“你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就是你,我亲眼看到他最后化为流光融进你的身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和系……”

“咳咳……”她只是说出系统的其中一字,就咳出血来,却坚持要说清楚讲明白,证明她仅剩的念想是对的,“系……咳咳……”

“为什么说不出来!”她哭着,眼泪掺进嘴角的血腥,划过她尖削的下巴,融进她火红的衣襟,“系……”

“别说了!”男人先她一步,覆上她的唇,“有违规则的事,会害死你。”

女人将他的手拿下,泛着水光的眸子里浮现出清亮的笑意,“我喊你余念,你也抬头了不是吗?你就是……”

“我不是他!”男人却冷冷打断她,“照你们人间的说法,他是我丢的一魄,我在他肉身死后,收回来,就是完整的我,而我是龙景湛,不是余念。”

那可能是他说过最长的话,却轻易摧毁了白芷的所有希望,她眼里仅剩的光一点点暗下来,嘴角蜿蜒进领口的血迹没有丝毫停止的痕迹,“这么说,余念消失了,彻底消失了,在哪个……”

她重重咳起来,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的撕心裂肺,“也消失了……”

她站不稳,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她握着他的手上,此时却一点点松开,她居然就要摔倒在地。

幸好男人眼疾手快,抱住了她下滑的势头,充斥鼻尖的是浓重的血腥味。

不是他熟知的清冽海棠香……

被脑中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这不是属于他的,他冷冷地警告自己。

然后反应过来了,将女人抱到自己的军用床上躺好,他看向自己腾出来的手,果然沾了干枯的血渍。

那一身灼眼的红衣,竟是被女人自己的血染红的。

再转眼去看女人,女人几乎瘦地皮包骨头,整个人已经像个脆弱又易碎的纸片人,却有种濒临破碎,惊心动魄的美。

他抬手将她的半鬼面具摘下,露出一张人皮美人的脸,透骨生香地透漏出森冷的死气。

一瞬间,心口痛地像是要碎掉,他抖着手去擦她嘴角的血迹斑斑,听到她的喃喃细语,像在自我诅咒,“消失了,彻底消失了……”

仿佛中,他听到耳边响起自己的声音,“是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