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罗季平说,我是军士的儿子,我明白。

&ep;&ep;沈仲堂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话。

&ep;&ep;“季平,四季平顺,这是你父母对你唯一的盼望。”

&ep;&ep;罗季平正襟危坐,也只回了一句话。

&ep;&ep;“上阵杀敌,是我对自己的盼望。”

&ep;&ep;沈仲堂应允了。

&ep;&ep;或许是在沈家多年的耳濡目染,也或许是天资如此,罗季平很快就在军中崭露头角。又因沈家义子的身份,前程更是通达。

&ep;&ep;沈仲堂从不吝于对他的提拔或厚爱,西北几大军营的总兵也对他颇为礼遇,时常宴请。

&ep;&ep;许是树大招风,在最意气风发的十八岁,一次宴请后的闲逛,让他险些丧命城中。

&ep;&ep;危急时刻,是同行一个小兵挺身而出,为他挡了一刀。

&ep;&ep;此事非同小可,沈家很快查清,埋伏行刺的是一支曾被沈仲堂带兵围剿的匪帮。可罗季平在意的,却是那个危在旦夕的小兵。

&ep;&ep;小兵名叫福生,是张善道手下的人,时年不过十四岁。早年边关战乱,家里人都死在胡人刀下,他躲在地窖中,逃过一劫。而后摸爬滚打过了几年苦日子,干脆投了军。

&ep;&ep;福生孱弱瘦小,进了军营也总被欺负。旁人都说,福生危难之际为罗季平挡刀,除却一份忠心,多多少少还有些豁出半条命、博个前程的打算。

&ep;&ep;可无论旁人如何揣测,罗季平只知道一件事——福生救了他,仅此而已。

&ep;&ep;福生痊愈后,罗季平不由分说,直接向张善道讨了人,将他调到了自己军中。起初福生对他还有些小心惶恐,可相仿的年纪、相仿的经历,让二人迅速熟络起来。

&ep;&ep;从前胆小懦弱的福生,再也没有受过欺负。

&ep;&ep;福生武艺平平,可即便上了战场,好像也不为杀胡人、攒军功,只一心盯紧了罗季平的安危。若有冷箭飞来,恨不能以身替之。

&ep;&ep;旁人私下嘲讽福生不像个将士,反倒像罗季平的家奴。罗季平也不甚明白,问他何必如此?

&ep;&ep;福生却摇摇头,黝黑瘦弱的脸挤在一起,笑得滑稽。他说,我这条命是您救下的,我不能忘本。

&ep;&ep;罗季平沉默良久,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ep;&ep;相识第二年,罗季平立下战功,升任沈仲堂副将。升任副将的第一件事,他将福生调到身边,同进同出、随侍左右。

&ep;&ep;相识第三年,罗季平大婚,搬出沈家自立门户。在新家里,他为福生留了一间房。

&ep;&ep;相识第四年,罗季平在一次与胡人的交战中重伤,沈仲堂命他回到后方休养,而他坚持留在军中,随时待命。

&ep;&ep;福生在军营里尽心尽力照料他。一天夜里,他突然问他:“将军,你为何从军?”

&ep;&ep;罗季平不假思索:“自然是为黎民百姓、为保家卫国。”

&ep;&ep;福生却道:“黎明百姓千千万万,难道每一个都值得你用性命护佑么?”

&ep;&ep;罗季平沉下脸,对他厉声呵斥一番。

&ep;&ep;福生安安静静听训,许久后才说:“将军,我说谎了。我全家并非死于胡人之手。是一群汉人匪盗趁乱劫杀乡民,我死里逃生,才能活到今日。”

&ep;&ep;罗季平愣住了。

&ep;&ep;福生问他:“难道那群人也值得我们护佑么?”

&ep;&ep;罗季平自然知道匪盗与普通百姓的区别,也明白为将者的责任。可在那一刻,望着福生那双无比熟悉、无比相似的眼睛,他却说不出那些公正的、不偏不倚的答案。

&ep;&ep;他鬼使神差地开口:“我从军,是为了沈家。”

&ep;&ep;福生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满足与轻松,他说:“我从前从军为了活命,后来是为了您。”

&ep;&ep;罗季平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ep;&ep;某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似也成为了“沈仲堂”。

&ep;&ep;相识第五年,瓦剌在鞑靼的暗中默许和支援下,跨过漫长的边境线,举兵入侵大齐。

&ep;&ep;战事之初,得益于沈家的及时反应和成熟战术,瓦剌吃了不少苦头。可不知何时起,瓦剌竟调整策略、反败为胜,逼得沈家节节败退。

&ep;&ep;彼时的沈仲堂,并非没有怀疑过家贼。可无论如何调查,除却一些隐隐若若、捕风捉影的痕迹,一切似乎并无端倪。

&ep;&ep;仗越打越吃力。瓦剌分出兵力入侵西面阵线,范家自言死守前线、自顾不暇,难以支援;而朝廷允诺的援军粮草又迟迟不到,沈家一时间进退两难。

&ep;&ep;不过一月,沈仲堂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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