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存在无所不在,是很难完全避开的。

&ep;&ep;沈遥凌只纠结一瞬,还是提步进了一间医馆。

&ep;&ep;隔着廊柱,沈遥凌进去后并未看清后面坐诊的医师。

&ep;&ep;她径自走到药柜前,对着药材签自个儿琢磨着要开什么方子,余光瞥见不远处有几个人缩成一团,穿着有些破烂的纸裘,依偎着彼此挨坐着。

&ep;&ep;像是乡下农户,仔细看去,应是一家三口。

&ep;&ep;被抱在中间的孩童双颊泛红唇色枯白,是生病的模样。

&ep;&ep;沈遥凌担心他们是第一回到京城,不晓得看病的规矩,在错误的地方枯等。

&ep;&ep;便走过去提醒道:“大娘,排队得去里边儿排。给医师看过后,再拿着方子来这里抓药的。”

&ep;&ep;大半张脸埋在头巾里的妇人闻声,抬起头茫然地寻了会儿人声,枯槁的眸子半晌定到她身上,迟滞地笑笑,露出上下两排四颗色泽浑浊的牙齿,和干裂流血的内唇。

&ep;&ep;这绝对不止等了一时半会儿了。

&ep;&ep;沈遥凌左右看了看,更弯下腰些指着角落里一个铁桶,放慢语速对那位大娘说:“那里有热茶,拿个碗来,可以接着喝,不要钱。”

&ep;&ep;大约是看她凑近,大娘面上竟露出一丝羞窘,手迅速地理了理头巾,指了指自己的孩子,又快速地摆摆手。

&ep;&ep;“他不喝,不喝。”

&ep;&ep;沈遥凌顿住。

&ep;&ep;她其实是想叫那位大娘去喝口热茶,但对方心中只记着孩子。

&ep;&ep;这口音听着,并不像是太远的乡下。

&ep;&ep;按理说,勤劳的农户杂务繁多,都恨不得把一刻掰作两半花。

&ep;&ep;若不是去很远的地方看病,大多都放不下家中的事务,想要早早地看完,回去接着忙灶台、捡柴火,怎会愿意耽搁在这里白等?

&ep;&ep;沈遥凌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高声,“没人了?没人收摊!”

&ep;&ep;这声音有些熟悉。

&ep;&ep;沈遥凌走进内堂,果然看见桌边坐着的,是贺武贺金两兄弟。

&ep;&ep;医塾会允许部分通过考校的学子到医馆中做见习,按照寻常医师的酬劳算工钱,一日结一次,大概也有个两三百文。

&ep;&ep;贺武贺金两个人加在一块儿,就有五六百文,对他们家中来说应当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ep;&ep;这活计医塾其他的学子不愿意来,贺武贺金倒是抢着想做,但分不分给他们,全凭典学心情。

&ep;&ep;今日他们既然在这儿,想必近来颇得几位典学满意。

&ep;&ep;于他们倒是好事一桩。

&ep;&ep;沈遥凌暂且不去想过去的龃龉,提步走过去。

&ep;&ep;她一靠近,贺武贺金便看见了她,唰地一下站起。

&ep;&ep;面上瞬间带上了谦卑的笑,微微弯着腰讨好道:“沈三小姐。”

&ep;&ep;虽然沈遥凌转学塾后,莫名其妙对他们十分冷淡。

&ep;&ep;他们对沈遥凌的态度,倒是一如往常。

&ep;&ep;沈遥凌“嗯”了声,指了指外面的一家三口。

&ep;&ep;“还有病人没看完呢。”

&ep;&ep;贺武贺金往外瞅了眼,显然是看清了人,都面露难色。

&ep;&ep;沈遥凌看懂了他们的神色。

&ep;&ep;“已经看过他们了?”

&ep;&ep;沉默片刻,贺武缓慢地点点头。

&ep;&ep;沈遥凌心平气和。

&ep;&ep;“是不会治?”

&ep;&ep;那孩子症状明显,她看一眼已确定大半,并非什么疑难杂症。

&ep;&ep;若再看看贺武贺金的问诊记录,应当能够替他们做决断。

&ep;&ep;贺金蹙眉,说道:“怎么会!开了药方,她不肯抓药,留在此处不走,我们有什么办法。”

&ep;&ep;贺武闻言搡了弟弟一把,却最终也无可奈何,找不出其它说辞。

&ep;&ep;不肯抓药?

&ep;&ep;沈遥凌摊手,“看看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