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洪水紧咬着它,不肯放松,每一瞬都妄图拽住他们,然而大黑马拖着两个半人,速度竟比洪水还快上几分,箭一般地往西边冲去。

&ep;&ep;不只是大黑马。

&ep;&ep;沿途有更多搭救了村民的马队聚拢,一路向着矮子丘而去。在洪水胁迫下,便是马匹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数百马队带着冲上了矮子丘。

&ep;&ep;勒马回头去看,那波大浪拍上了矮子丘,又被迫分开朝着两侧奔涌。狄边平被阚玉凤救着,已经踉跄跑过来,抖着手抱着英子,对赵渊跪地道:“多谢郡王爷!多谢郡王爷!”

&ep;&ep;可狄家算是幸运的,这波浪后,张亮堡所在之地大浪褪去,村落面目全非,下半截混在泥泞浑水之中。有来不及逃难的村民,尸体多半掩在泥中。

&ep;&ep;矮子丘上数百人,有人跪倒在地痛苦嚎哭起来:“娘啊——”

&ep;&ep;接着哭嚎声成了一片。

&ep;&ep;哭爹喊娘,呼唤儿孙。

&ep;&ep;惨状不能一一累述。

&ep;&ep;那悲恸哭泣声,像是成了一首哀乐,竟与曾经谒陵之乱中的惨叫汇成了一处,一刻不停地直敲赵渊心房。

&ep;&ep;赵渊回神:“凤哥!将人数清点一下来报。”

&ep;&ep;阚玉凤领命,清点完人数,过来回令道:“郡王,救出八十一个人,我们自己的兄弟折损三人。然后村民里还带出一个人——”

&ep;&ep;他一挥手,陶少川就拽着一个人扔在赵渊脚下。

&ep;&ep;竟然是张亮堡把总张一千。

&ep;&ep;张一千一身泥泞,连眼睛都睁不开,在地上趴着叩头:“庶人饶命。”

&ep;&ep;“你不在大堤上待着,为何在这里?”赵渊问他。

&ep;&ep;张一千哽咽道:“金、金公公要炸大堤,末将听了害怕。可末将也没办法啊,只能跟着他去。可我妻儿家人都在张亮堡啊!我就让下面人少放了些火药,引线还没点着就跑回来了!”

&ep;&ep;“既然知道金吾要炸大堤,为何不阻拦。就算阻拦不成,回了村子为何不预警?”赵渊问他。

&ep;&ep;“我、我……末将我……”张一千神色仓皇,“大堤将炸,逃命要紧啊!我一家十几口人,还有金银细软……”

&ep;&ep;陶少川年轻,听了气笑了:“你家人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不是命?你这种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小人!亏你还是个当兵的。”

&ep;&ep;“我父亲七十有三,还有三房妻妾,五个孩子……把总的家人也是人,把总的命也是命。”张一千哭着喊冤,不服气强辩道。

&ep;&ep;“还嘴硬!”陶少川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ep;&ep;阚玉凤躬身抱拳,问赵渊:“请郡王爷处置。”

&ep;&ep;赵渊看向矮子丘上张一千那一家无损的老小,还有仓皇间摔倒裂开的箱子,里面露出金银细软。

&ep;&ep;他问阚玉凤:“按照大端军法,这种贪生怕死、罔顾百姓性命的苟且偷生之辈,该做何等处置?”

&ep;&ep;阚玉凤回道:“按《大端兵律》,此等主将不固守城池,临阵先退而脱逃者,斩。”

&ep;&ep;“张一千,你可有话说?”赵渊问他。

&ep;&ep;张一千一怔,终于意识到赵渊平静言辞间的决心,巨大的恐惧袭来,他疯狂叩首,痛哭涕流,抖如筛糠:“郡王爷饶命!郡王爷饶命啊!”

&ep;&ep;这次的饶命多了几分情真意切。

&ep;&ep;可陶少川一拽着他往前几步去了空旷之地,在他哭喊声中,拔出腰间苗刀,一刀往下,他那颗项上人头便滚落在地。

&ep;&ep;鲜血“哔呲”冒着,却没有人多看一眼。

&ep;&ep;“金吾在大堤上?”赵渊问。

&ep;&ep;“村民说看着他跟廖逸心去的。”阚玉凤回道。

&ep;&ep;赵渊行走还不曾完全自然,他走了几步,身侧臂膀被人搀挽。他侧头去看,谢太初不知道何时,已走到他身侧,傍着他,让他不至于举步维艰。

&ep;&ep;二人走到了矮子邱边缘,远处的黄河隐约在昏暗的雾气中看不清楚。

&ep;&ep;气候更寒冷起来。

&ep;&ep;天空中零星的雪花变大了。

&ep;&ep;“金吾已丧心病狂,绝不会就此收手。”赵渊对他道,“得在第二次炸堤前阻止他。”

&ep;&ep;“好。”

&ep;&ep;赵渊浅浅一笑,回头对阚玉凤说:“凤哥,你挑一百精骑,随我去黄河大堤。”

&ep;&ep;“是!”

&ep;&ep;阚玉凤回头传令,不消片刻,便已经携陶少川与其余百骑精兵整装待发。

&ep;&ep;大黑马已经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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