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就在这时,站在武将位列中的蒋青站了出来,拱手道:“启禀陛下,臣有事上奏。”

&ep;&ep;蒋青能够感觉得到来自自家父亲戳在他脊梁骨的眼神,但这个套他已然钻了进去,甚至这女子能够安安稳稳走到宫前击鼓鸣冤,都是在他的保护之下,如今哪里能脱得开关系?

&ep;&ep;更何况在不知情时尚不觉怎样,如今在知情之后,面对如此霍霍滔天的冤案,若是明明知情而不上报,他蒋青当真枉活一世!

&ep;&ep;萧允知道这便是先生的后手到了,一时心下安定,开口道:“准。”

&ep;&ep;蒋青低头不去看父亲的脸色,硬着头皮道:“回陛下,臣日前曾与郊外与友人出游,恰巧捡到了浑身是血重伤垂危的罪犯汪兴国,此人如今虽未苏醒,却已无性命之忧。”

&ep;&ep;“这不可能!”一直隐忍沉默的李贤不敢置信地出言反驳,“蒋青将军可看清楚了?!那罪人汪兴国明明已经死在了大理寺牢狱,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郊外恰好被你所救!”

&ep;&ep;蒋青不快反驳:“李阁老若是不信,大可同下官前去亲自辨认一二。”

&ep;&ep;“你!荒谬!”李贤紧紧攥着玉笏,胸膛剧烈上下起伏着,染霜的长须颤抖着宣泄主人的不安与愤怒。

&ep;&ep;“敢问尚书大人,刑部可曾验尸确认死者确系罪人汪兴国?”杨晏清冷冽如雪的眼神刺向此时面色惶惶的刑部尚书,语气仍旧如往常一般温声和气,“还是说,这个问题,大人要问过李阁老才能回禀陛下?”

&ep;&ep;“臣不敢——”刑部尚书哪里还有之前的气定神闲昂首自信,哆嗦着出列跪下,额头已经是冷汗密布,汇聚流入雪白的领口中,“臣……臣……”

&ep;&ep;端坐在御座上的萧允手心已然因为紧绷的神经浸出汗水,如今的他沉默着,冷眼看着殿下一波又一波的事态发展,最终选择相信杨晏清,信任他不会真的将他置于不孝不悌的罪名之中。

&ep;&ep;就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行进来,急步从侧面登上玉阶凑到赵良耳畔低语了几句。

&ep;&ep;赵良脸色一变,连忙传话给了萧允。

&ep;&ep;萧允闭了闭眼,低声笑了笑,听不清喜怒:“看来今日这勤政殿倒是热闹非凡。宣他上来。”

&ep;&ep;最后四个字却是对赵良吩咐的。

&ep;&ep;“宣,前御前总管钱元德——觐见——”

&ep;&ep;宣召声中,白发老太监手捧着一方长条状的金丝楠木匣子步履缓慢郑重地走上殿来,行到那女子身侧跪下,将身前的匣子高举过头顶,细声道:“启禀陛下,此乃先帝弥留之时亲笔书写,曾言若有朝一日故人重翻当年旧案,便由老臣于殿上呈于陛下,请陛下定夺。”

&ep;&ep;赵良肃着脸走下去双手稳稳接过老太监手中的匣子,低着头快步走回去躬身呈到皇帝面前。

&ep;&ep;萧允的手指滑过匣子,先帝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少慈父的记忆,正相反,对于幼时被遗忘冷宫受尽白眼苦楚的过往,萧允时时刻刻记得是拜那位最后一年总以一种莫名怨恨眼神注视他的父皇所赐。

&ep;&ep;他拉开匣子,取出里面静静躺了五年的圣旨于御桌上展开,飞快扫过那圣旨上因为病重而显得有些无力的笔迹,萧允的眼中涌现出惊诧。

&ep;&ep;他也不知自己在惊诧的到底是什么——是先生手中竟然握有此等筹码秘而不发,还是因为父皇竟然会在弥留之际心甘情愿留下这样一封罪己诏将当年的偏听偏信错判冤案写的如此详尽真切?

&ep;&ep;萧允抬眼看向下方,视线在三位阁老身上扫视一圈,最终停在颜修筠的头上,淡淡道:“颜阁老德高望重,入朝为官几十载,最是清楚了解父皇的笔迹,此封遗诏便由颜阁老判别一二如何?”

&ep;&ep;被点名的颜修筠神色一凝,但此话看似询问实则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只得躬身应诺,缓步上了玉阶行到御案旁侧。

&ep;&ep;颜修筠看到那遗诏内容之后便是心神大骇,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安,他那已经不如十几年前修长的手指此时看起来竟有些刺眼的枯瘦。

&ep;&ep;他沉默了半晌,垂眸掩下眸中的惊涛骇浪,稳声道:“回陛下,此封遗诏具钱公公所言乃是先帝弥留之际所书,字迹绵软潦草,实属老臣无能,难以辨认。”

&ep;&ep;“哦?那这么说来,这封遗诏,倒也是真假难辨了?”

&ep;&ep;萧允仍未长开的五官还稍显稚嫩,只那双凤眼上挑,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凌厉如刀。

&ep;&ep;颜修筠第一次直面这位少年天子的威压,虽仍旧稚嫩,却已经初成帝王之势,而那双眼睛……真真是像极了殿内看似一言不发,却在背后掌控棋局拨弄人心的那位青年重臣。

&ep;&ep;若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为何放任这人活到现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