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辣汤 (1/2)

&ep;&ep;都说“春雨贵如油”，可今年春天的雨水，却多得离谱。

&ep;&ep;项嘉很不喜欢下雨。

&ep;&ep;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这个城市的脏污被一股脑儿冲刷下来，争先恐后往低洼处流。

&ep;&ep;“佳好”地势偏低，阴雨天的早上，趟过长长的污水“河”，小心避开脏兮兮的垃圾袋、碎玻璃渣，还有各种危险物品，鞋子湿透，心情也糟透。

&ep;&ep;将伞撑在角落晾晒，她坐在橱窗后面，望着连绵的雨丝发呆。

&ep;&ep;下雨天生意很差，一上午都没开单。

&ep;&ep;她打着伞去后头的美食街买了个卷饼，吃完回来，迎面撞上程晋山。

&ep;&ep;“我去送货。”短短一两个月，少年已经成为卖鱼摊的壮劳力和顶梁柱。

&ep;&ep;他弯腰卷起裤腿，神气地跺跺黑色雨靴，跟项嘉打招呼。

&ep;&ep;“嗯。”项嘉点点头，顿了顿问他，“怎么不穿雨披？”

&ep;&ep;“看着雨快停了。”程晋山满不在乎地指指外面，“没多远，去去就回。”

&ep;&ep;他前脚刚走，后脚林叔就追出来。

&ep;&ep;“小程！小程！”男人抱着个雨披，因为旧伤发作，扶着疼痛的臂膀唉声叹气，“这孩子，怎么跑这么快？天气预报说要下暴雨……”

&ep;&ep;真不让人省心。

&ep;&ep;项嘉站起身：“林叔，我去吧，您帮我看会儿店。”

&ep;&ep;她趟过污水，快跑一段追上破叁轮，将雨披隔空掷给程晋山。

&ep;&ep;程晋山扭头一看是她，还有点儿高兴：“上来，带你出去兜个风！”

&ep;&ep;湿淋淋的叁轮车斗，散发着浓烈鱼腥味的红色大桶，引发剧烈颠簸的路况。

&ep;&ep;怎么看都和兜风扯不上关系。

&ep;&ep;不过，项嘉也觉得在市场里憋得闷，就没拒绝。

&ep;&ep;她爬上叁轮车，撑开自己那把旧伞，安静看着路两边经过的行人和车辆。

&ep;&ep;一切都像隔着一层，画面降帧，显得破碎又潦草。

&ep;&ep;那些令她发自内心厌恶的、恐惧的，也变得遥远，脊背难得放松。

&ep;&ep;她小口呼吸着清冽空气，肺部因寒冷而微微生疼，眼睛却亮了些。

&ep;&ep;“哎，昨天教我的那首诗，我已经背好了，你检查检查？”程晋山知道她不爱说话，却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总想撩拨她。

&ep;&ep;不知不觉间，昔日防备冷漠、浑身是刺的狼崽子悄然改变，显现出同龄人该有的跳脱和活泼。

&ep;&ep;自大与浅薄，也有其可爱之处。

&ep;&ep;诗挺应景——

&ep;&ep;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ep;&ep;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ep;&ep;雨势渐渐大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叩在帽檐上。

&ep;&ep;街面越来越寂静，显得雨声格外吵闹。

&ep;&ep;程晋山就在这喧哗的自然现象里，扯高了嗓门，大声背诵文人在一千二百多年前写下的诗句。

&ep;&ep;他的脸上沾满透明的雨水，生动明亮，和身后水桶里跃出的鲫鱼相映成趣，是这肮脏世间可贵的鲜活。

&ep;&ep;项嘉一时有些愣怔。

&ep;&ep;可这鲜活没有维持多久。

&ep;&ep;轮胎漏气，半路罢工。

&ep;&ep;说好的兜风，变成义务做好事，项嘉跳下去帮忙推车。

&ep;&ep;狂风也跟着凑热闹，伞面被吹翻，一瞬间浑身湿透，她冷得直打哆嗦，手也使不上劲儿。

&ep;&ep;程晋山骂了句街，把雨披脱下，倒出半盆水，拧干披在项嘉身上，指挥她去前头：“你骑车，我推！”

&ep;&ep;项嘉抹了把脸，手心变黄——全是不防水的粉底液。

&ep;&ep;她心道不好，连忙低下头，将脑袋缩进雨衣配套的帽子里，急匆匆往前走。

&ep;&ep;短短的几里地，漫长得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

&ep;&ep;把叁轮车停在大饭店后门，项嘉站在檐下避雨，程晋山进去找伙计交接。

&ep;&ep;点清货物算完账，那伙计朝项嘉瞥了眼，笑得有些油腻：“你女朋友？身材不错啊。”

&ep;&ep;雨衣是透明的，遮不住被雨水淋湿的身形。

&ep;&ep;布料紧紧贴在肌肤上，虽然胖了点儿，但该凸的凸，该翘的翘，手感一定很好。

&ep;&ep;项嘉浑身不适，面朝墙壁，双手紧攥，指尖发白。

&ep;&ep;“看你妈逼。”程晋山骤然寒了脸，不干不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