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我与它四目相对时,心底惶惶发憷。将景弦的衣裳紧紧揣在怀里,埋头跑过。

&ep;&ep;就在我从它身旁跑过的时候,它忽然咬紧后牙朝我狂吠了一声。我晓得那是发狠的前兆。

&ep;&ep;天可怜见,我俩明明算是同行,虽不是同类,却也不至于如此看我不顺眼罢。

&ep;&ep;难道它坐在后门是为了打劫过路的客人,其实这扇后门是需要投食于它才可以进?我每每空手进来,犯了它的忌讳?可我原本以为自己穿得这般破烂,它应当能体谅一二的。

&ep;&ep;其实我在街头流浪这么多年,已很通透一个道理:世上有太多的人事物都如恶犬一般,你未招惹它,它却喜欢疾跳起来欺负你。

&ep;&ep;就像此时,我方跑了两步,它便撒腿疾跳而起,疯了一般朝我奔过来。是,我寻常与狗争食是有些可恶,但我从来也没咬过它们,它为什么要咬我?

&ep;&ep;我也记不清被咬住脚踝时究竟是怎样绝望的一个心情,只隐约记得我那几声惨叫敞亮得几乎要穿破云翳。惨叫声和犬吠声在巷间此起彼伏。

&ep;&ep;景弦的衣裳被我紧紧裹在怀里,此时应当皱了,皱了便皱了罢,希望不要沾上我的血。我在被咬住的那一瞬,想到的东西也没别的了。

&ep;&ep;好痛。我这条腿是不是今儿个就要断在这儿了?

&ep;&ep;任凭我怎么拿石头砸这条恶犬,它都不松口,反而咬得更紧。就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脚腕流出血,和着它的口水一起淌下来,我很害怕。急切地想要有人来救一救我。

&ep;&ep;从巷口路过的那些人,就不能把我当人看一回吗。还是他们觉得,避雨更重要一些?我不清楚。也不愿意想得太清楚。

&ep;&ep;可为什么景弦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为什么小春燕也不在巷口?恍惚中,我以为那些会陪伴我一生的人都离我远去了。

&ep;&ep;就和我趴在大牢的老虎凳上做的那场梦一样。那场梦很长很长,我想它那样长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大概是梦到了多年后的事情。

&ep;&ep;几年后,身边的人会离我远去。或者说是我会离他们远去。我当时怎么会梦到这些东西?事后又为何想不起?只在此时此刻,绝望时想起。

&ep;&ep;但愿我不要在绝望时真的实践我的梦。因为我已感受到了梦中的我独自望着星星时有多孤独。那样真孤独。

&ep;&ep;“花官!”

&ep;&ep;我听见有人咬牙疾呼我的名字。那声音像是一把匕首,凌厉地刺穿了阴霾。

&ep;&ep;还没来得及转头,便有人影晃至身前。

&ep;&ep;我印象中的小春燕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说实话,我觉得他比我这个被咬的本人都还要慌张几分。

&ep;&ep;他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将手卡进恶犬的血盆大口中,我料他是打算徒手将死扣在我脚腕的牙齿掰开。我看到他的手,比接银子时颤抖得厉害太多。

&ep;&ep;他来那一刻我才晓得,我其实也早已怕得发抖。

&ep;&ep;可我见他实在慌张得不得了,忍不住反过来安慰他,“小、小春燕……你、你别害怕,我其实现在感觉还可以。”

&ep;&ep;“你闭嘴!省点力气!不知道疼吗?!”他咬牙切齿地回我,凶巴巴的模样活像我欠了他千八百两银子。因为我看他沿街收保护费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态度。

&ep;&ep;“好罢……”我从来都可听他的话了。

&ep;&ep;因他施力狠绝,恶犬的嘴脸陡然狰狞,让我想起方才从巷口匆匆走过的路人。

&ep;&ep;小春燕的脖颈和额间青筋毕露,几乎是在我皱起眉忍不住要再次惨叫出声时,他撕裂了恶犬的嘴角,将我的脚解救出来。

&ep;&ep;血水满口,应当不是我脚腕的血。是恶犬的。

&ep;&ep;它大概也痛得不轻,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疯吼,声音由尖细到粗犷,比之我方才不逊多少。

&ep;&ep;恶犬疾跳不止,朝小春燕扑过去,又恶狠狠地盯着我。

&ep;&ep;小春燕挡在我身前,一脚踩在它的头上,整个人跪在恶犬身上将它压制得死死地,一手握住前爪,另一只手掰住后腿,指甲全数抠进生肉里。

&ep;&ep;听着恶犬惊慌的呜咽声,我仿佛感同身受地明白,它遇上了一个魔鬼。

&ep;&ep;利落又干脆,随着恶犬示弱般的惊叫,我看见它的后腿耷拉下来,尽管连着皮肉,却已被翻折摧断。

&ep;&ep;小春燕他生掰断了恶犬的腿,这个事实让我觉得他不像是他。但他转过头跪在我面前抬起我的腿,急切为我吸出脚腕血水的模样,又让我觉得,他还是他。

&ep;&ep;燕爷他彼时威风得我这个与他同届的乞丐自愧不如。他让我觉得自己仿佛看了一场梨园里的武生戏,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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