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刘拂自然而然的起身,去外间收拾昨夜散落的书稿,将这一方小天地留给方奇然。

&ep;&ep;不过片刻,方小公子就掀帘出来,走到书案前翻阅刘拂整理好的纸张。

&ep;&ep;“可惜你写了许久的食单,恐要到明后年才能刊印了。”

&ep;&ep;“左右明年才是大比之年,趁着今年有空,先让你们几个一一为我作序,到时候可是四五位进士老爷为我的食单题字,再没谁有这样的人脉和气派。”刘拂笑着指挥方奇然的小厮,“方柳,还不快给你家公子铺纸研墨?”

&ep;&ep;方柳愣了愣,见他家公子没做反应,便利索地布置起来。

&ep;&ep;方奇然摇头失笑:“我这小厮,早晚被你拢了去。”

&ep;&ep;方柳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刘姑娘救了公子和小的的性命,小的没有旁的本事,只能替主子们端茶倒水洒扫磨墨了。”

&ep;&ep;“这嘴皮子,倒像是三哥的小厮。”刘拂笑道,“方柳是忠仆,一心为你报救命之恩哩。要不是他自愿替我憋在屋中,只怕我想出去玩耍还要挑拣时候,难以随心所欲。”

&ep;&ep;“他自报他的,我那份……”方奇然咽下话头,定定望着刘拂,“恐怕暂时要让家父代还了。”

&ep;&ep;果真是想通了。

&ep;&ep;“方柳,动作麻利些,你家公子有好些东西要写呢。”

&ep;&ep;“哎!”

&ep;&ep;方奇然放下手中书稿,轻叹口气:“云浮措辞质朴,光是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待事端过去,大哥帮你联络书商。”

&ep;&ep;“那便仰赖大哥了。”

&ep;&ep;刘拂想写菜谱子想了整十年,本以为要到告老还乡后才能有机会撰写,没想到重活一世,倒是给了她这个空档。

&ep;&ep;大旱将至,仅为了她好不容易创下的“刘小公子”的名声,这食单就不能印。

&ep;&ep;世人多爱迁怒,便是平常再如何爱美食,自家青黄不接时看到有人教授如何精细烹调,定会忍不住骂上两句。不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还是“何不食肉糜”,对立身以洁的文人来说,都是极大的摧残。

&ep;&ep;她早已做好了要等四五十年的准备,自然不会怕等上个三年五载。

&ep;&ep;见方柳已将东西准备妥当,刘拂拉着方奇然的袖子,将人引至书案前:“我说一句,大哥写一句。”

&ep;&ep;方奇然深深望她一眼,点头应下。

&ep;&ep;两人默契已成,只方柳傻乎乎的问道:“不是公子替姑娘作序?怎还要姑娘动脑子……”

&ep;&ep;***

&ep;&ep;待得一封长信写完,已是月上中天时候。

&ep;&ep;刘拂抬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不得不承认如今这副小身板还是虚弱的很。想她当年也曾三昼夜不睡,奋笔疾书抄录经史,天明时陪圣上读书依旧神采奕奕,让周相挑不出丝毫错漏。如今不过陪方奇然拟封家书,就累得不行。

&ep;&ep;她却不知道,刘小兰留下的亏损,其实早已被调理好了。而此时的困累,全是因为现在的生活,是前世从未有过的舒缓。

&ep;&ep;今生的刘拂,到底与过往不同了。

&ep;&ep;“成了,大哥再不回去,只怕我清誉难保。”

&ep;&ep;方奇然犹豫再三,到底旧事重提:“我们几个并不怕人口舌,可世人对女子多有偏见。若你回复良籍,便是男扮女装出去游历几年,再回来也不怕有人认得出你……便是此信不成,仅凭我们的本事,想要保住饶翠楼也算不得很难。”

&ep;&ep;如此处处为她着想,若非真的将她看作知己好友,恐怕说不出来。

&ep;&ep;刘拂知道,她此时完全可以闭口不言,那之前那套搪塞过去。只是对方情真意切,实在让她不忍忽略。

&ep;&ep;她敛了笑容,向着方奇然拱了拱手,正经道:“其实我心中就此事早有成算,只是所谋甚大,为了完全实在不好向兄长们透露内情……”刘拂顿了顿,抿唇垂眸,“我自知自己自私自利,惟盼大哥莫要怪罪。”

&ep;&ep;这番羞窘神态,才是十四五的少女应有的。

&ep;&ep;“怎么会,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

&ep;&ep;方奇然笑叹口气,将已封好的信件贴身收好,领着换过新衣的方柳走出房门。

&ep;&ep;门外隐隐传来方奇然的声音。

&ep;&ep;“……拂弟,小心脚下……”

&ep;&ep;“……今夜且去为兄那里将就一晚……”

&ep;&ep;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拂弟”的回话。

&ep;&ep;刘拂望着推门而入的春海棠疑惑道:“海棠姐姐,这二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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