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堂西小间,老太太正坐在铺着水竹凉席的罗汉床上,眉开眼笑地哄着最小的孙子、襁褓里的君如,身旁的丫鬟缓缓摇着扇子。左手边坐着朱氏,一旁坐着赵婉凝,座儿后立着赵月凝、赵荷凝。再往一旁小座儿上坐了张姨娘、上官姨娘。

墨凝携着桃红、流芳进去时,柳叶和锦儿正在给堂上的人添茶,见墨凝来了,连忙提醒了正弄孙为乐的老太太。墨凝乖乖地上前给老太太见了礼,见了朱氏,又受了两位姨娘和妹妹的问候,这才落了座,接过了柳叶递来的茶水啜饮了一口。

老太太笑望墨凝道:“墨丫头来啦!来,到我身边儿来坐!”说着,转头令梅香将那襁褓婴儿护好送回给朱氏。朱氏接过,柔声亲昵了两句,又递给一旁的冬雪。

墨凝一笑,起身坐到了老太太身边。头青水竹凉席向来是老太太的最爱,虽不甚名贵,却当真是“薄如纸、明如玉、平如水、柔如帛”,坐在上头只觉清凉舒爽,周身清香,又不硌得慌。

老太太满脸笑容地看着墨凝的面容,抚了抚她后脑勺怜爱地道:“墨凝丫头长大了,出落得越发俊俏了!我看配那闫家公子,绰绰有余!”说罢望着堂下的朱氏、两位姨娘和孙女。众人皆是一笑,随之附和。

墨凝心下略略迟疑,心道:看样子老太太并不知她清晨闹上吊一事。她悄悄斜了一眼朱氏,见她正与众人一般乐呵着,不禁呸了两句:消息倒是封的严实。不过以此来看,这朱氏把这赵府管的还真是利落,要不然自己婚事不到一夜就传了个遍,拒婚上吊一事却如此密不透风。

墨凝还在寻思,便被脆声打断。“大小姐自小就体察端庄、秀外慧中,要我说,倒是便宜了那闫家公子。”

说话的是张姨娘,只见她今日着了一身醉仙颜绣吉祥鸟对襟褙子、下着月白色丝质绣金边百褶裙,头结倾髻缀粉白丝绢绾成的绢花,红唇一抹,这身儿大胆出挑的装扮使得她百花丛中极为惹眼,但姣好的面容完衬得起这股子高调,丝毫不显得艳俗拖沓。此时她正笑眉弯弯地看着墨凝,示好的意思极为明显。

墨凝也回望了张姨娘一眼,不由得被她的样貌风度给震着了。这个女人上次挨打时,绝对未见过,不然她不会记不住。虽装扮妖冶了些,但浑身上下也透着一股不容小视的锋利气质。墨凝听闻张姨娘是出身书香世家的嫡女,但她很难相信面前之人是个饱受墨香浸染的大家闺秀。她更难相信的是,这样的出身这样的气势,居然还甘心屈居于姨娘之位。

墨凝故作羞涩的一笑,心底却生了防备。张姨娘与赵墨凝的关系,她还未来得及过问。笑脸相对的,可未必都是好鸟。

“这是自然,”老太太也是笑呵呵的,“朱氏此番,倒是做了件靠得住的事儿,算你还记着瞿氏待你的恩德。”

赵婉凝在一旁,听闻此言,禁不住掩面偷笑。这闫家公子的情况她日日听母亲念叨,也就知晓个一二。今日眼见这些个疼墨凝向着墨凝的人被人卖了还美滋滋的帮人数钱,心里不由得痛快极了。

朱氏倒是有点不高兴。老太太明着是夸她,其实不就是在说,她以前办的事都靠不住、做的事都是对瞿氏的忘恩负义么?但又不好发作,只得干干地一笑,眼皮一耷拉就看向了别处。

“先不说这个,墨凝快来看看,今日得了这些个好东西!”老太太说着,身边的吴嬷嬷赶忙领着丫鬟去了角房,不多时,就搬出了放在了一旁的铺着锦缎的红木平头案上。墨凝见状,随着老太太起身去看,只见案上摆着三匹布,分别是秋香色缠枝宝相花云锦、芽绿色素织缎子、月白色梅花提花冰蚕丝绸。那云锦是大梁国皇室贡品,只见那本属暗黄的秋香色发着哑哑的光,夺目却不刺眼,其上针脚细密地绣着富贵牡丹,配以弯弯绕绕的枝叶和星星点点的小花,精致又华贵。那冰蚕丝绸亦属上乘,光滑柔软,提花的梅花凹凸有致,栩栩如生。

“即便你父亲是做丝绸生意的,见过些世面,可这御贡的云锦,可不是家家都用得上的。这是你官府里的姑母因皇后宠爱得了一匹,特地请命赐回娘家,给她即将出阁的侄女用的!”老太太轻轻地抚了抚案上的布匹,对墨凝说。

墨凝知道,这个姑母就是赵敬逢的妹妹,当朝太傅夫人,地位非同小可。她心里也是一喜,赶忙福了福身子,先谢了远方的姑母,又谢了老太太时常惦记。

她这头礼收下了,屋里可是里里外外地红了几双眼睛。这里只有墨凝不知道,早年的太傅夫人、赵家长小姐赵玉瑶可是亲极了瞿氏、厌极了朱氏,对墨凝和婉凝的态度也是天壤之别。如今虽远嫁在京,无法照拂墨凝,可只要一有了好事、好东西,一准先给墨凝送来。连老太太都没这待遇。此时一旁的赵婉凝见墨凝无端端又得了这么好的云锦,而那玉瑶姑母竟然连一点点甜头都不曾想着分给其他姐妹时,心里不禁又气又妒起来。她恨恨地看着丫鬟婆子抱了布匹向着扶风轩去了,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那朱氏虽不似赵婉凝这般小孩子气,但见赵玉瑶只念着墨凝,心里也是十分不满。

“过些日子,闫家来人纳采,正赶着府里摆家宴的时候到了,便请了闫家父子入院为上宾,一同宴饮,也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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