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毋兰叫了一声,看到陈健提着一个包,正往医院家属院走。

陈健转脸看到毋兰,点点头。毋兰看他面有戚色,疲惫不堪,关切地问:“您没事吧?听说您请假了。”她本来想问稿件的事,看陈健的气色如此差,就忍下了。

陈健嗯了一声,“我刚从老家回来。”说完叹气。

“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吗?”毋兰不是八卦。无论公事私事,作为产品经理,帮助客户解决问题,是良好沟通的一种方式,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就如她给范科长和何会计的女儿补课,帮彭主任解围输液瓶玻璃脱屑事件。

陈健看看头顶的烈日,此时是6月份的午后,“要不到我住处说?别把你晒坏了。”

毋兰就跟着他进了家属院,走进红楼,上到二楼,毋兰的心咚咚地跳。看陈健拿出钥匙开门,她喃喃道:“你,你也住这间……”

陈健疑惑不解地看她:“也住这间?”

毋兰回过神来,忙掩饰:“这是单身宿舍吗?”

“是。每间房两个人,因为对面是太平间,另一个人不愿意住,去北边的城中村住了。医院在城中村租了几个大院。我觉得这离医院近比较方便,他走了就我一个人住,也挺好的。”

毋兰心中喟叹:怎么和李萨的情况、想法一模一样!

和李萨所住的格局差不多,房间里靠窗一张书桌,两边贴墙各一张单人床。不同的是门右边一个长条桌,上面放着锅碗等简单炊具,左边一折叠桌和四个折叠凳子。

陈健放下包打开折叠桌子凳子,把书桌上的小鸿运扇拎过来对着毋兰吹。他拿起条桌上的暖瓶想倒水,尴尬地咧下嘴——空的。

毋兰忙说:“陈大夫别客气!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尽管说!”

陈健叹口气:“我想回老家医院。同事们各怀心事,没人可商量……”

陈健说起他的家事。他回老家奔丧刚回来,奶奶因胰腺癌去世了。

陈健老家是矿区,那里有省内最大的煤矿和盐矿。他八岁那年,当矿工的爸爸因矿难去世,妈妈正怀着弟弟。奶奶怕儿媳拿着儿子的抚恤金改嫁,攥着一分钱都不肯给儿媳。

多少次争吵、哭闹无济于事后,生活困顿的妈妈独自扛起养育两个儿子的重任,去盐矿上当苦工,熬盐,晒盐,靠微薄的收入和偶尔从奶奶那里磨来的抚恤金,把大儿子送进名校读书,小儿子也快考大学了。

“我清楚记得十岁那年,我放学抱着弟弟正写作业,有人喊我,说我妈去水库了!我把弟弟放到地上,跑到水库边,鞋子都跑丢了!妈妈正向水深处走,水都到腰部了!我向妈妈喊:妈!妈!你不要我和弟弟了吗?哭着扑水里……”陈健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毋兰也流下泪水。都是可怜人啊!

“那次我也差点被淹死!有人把我和妈妈救上岸,妈妈哭着扇自己,说不该害了孩子!”

“三年前,我妈得了乳腺癌。当时我正保研,没人告诉我。我叔找他县医院外科的同学做的手术,为省钱就住了3天院,连化疗都没做……”他屈身坐着,深深地把手埋进双掌里。

许久,他才抬起头,深吸口气,“我奶奶和妈妈生了一辈子的气,临了临了两个人,都气出了癌症。我奶奶走得很快,从发现到去世,不到4个月。所以,人得开心活着,不能生气。”他抹把脸上的泪,毋兰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

他接着说,“我妈最近一直说胸闷胸痛,我怀疑是癌症复发转移了。这次回家奔丧,我带她去医院拍胸片,已经转移肺上了……”他忍不住呜呜地低声哭起来。

看一个异性在自己面前痛哭,毋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劝道:“那你让她赶紧来治病呀!”

陈健哽咽着摇头:“劝了,她不肯治……她说她死活就这了,不浪费钱!我上班挣钱不容易,要供弟弟上大学……”

想起小毋庄的爸爸妈妈,毋兰跟着心痛得无以复加:可怜天下父母心!呕心沥血甚至付出生命,都是为了儿女!

“我要回老家,回家陪妈妈……”陈健自语,“我妈真是吃一辈子苦,没享过一天福!”

毋兰擦了泪水,轻声道:“我觉得,回老家不如把你妈妈劝来治病。虽然老家亲人多,方便照顾,可省城的医疗条件比县城好呀,有些医疗设备和技术手段,县城是没有的。你本身在省最好的医院,有别人没有的优势。”这是实情,她给妈妈吃的药,有些在县城就买不到。“无非是你上班忙没时间照顾,可以让你弟弟也来呀!”

“我弟弟7月马上高考,他都不知道我奶奶去世和妈妈生病……”

毋兰无语。高考似乎是中国家长和学生的头等大事,除非天塌地陷,否则再大的事都不能打扰考生。李春连婴儿时的李萨都不管,还在她高考时回来陪考。

“那,你要有需要,我也可以帮忙……治病是大事,耽误不得。”犹豫半天,毋兰说。

她心想,如果陈健妈妈来治病,肯定是住到他所在的病区,医生护士都是一个科室的同事,谁不能帮把手?7月初陈健弟弟考试完就没事了,可以心照顾妈妈。需要她的时候,应该没有吧。顺水人情,客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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