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个说书的本子叫做《斗双溪》,讲的就是这一场鏖战的过程。

“——斜月初升,夜色正酣,子时将近,探营小校回报,说那双溪坝上虎贲营中是一片颓唐之色,拒马和寨墙上的大旗虽说还直喇喇地立着,但巡哨的兵卒却个个带伤,蔫头耷脑的没了精气神。隔着百步远,影影绰绰地瞧得营内乱哄哄的,确是一副要拔营起寨,狼狈而逃的架势。

闻听此信,少侯爷点足数千精兵,誓要一鼓作气踏破敌营。五里路虽说不远,但八千健儿催马扬鞭的阵势,自然在出发的一刹那就声震四野。

少侯爷胯下一匹紫龙驹,本是西秦大商献给沈侯爷的神物,侯爷爱子心切便赐做战骑。此马高一丈重两千斤,如此身量却能日行五百里,可谓是世间罕见。此时正被世子力催着前进,将身侧的百人亲兵队都隐隐甩在了身后。

寨前的拒马都是齐太行叫人砍了大腿那样粗的树扎成的,可在少侯爷那柄断江长刀的连劈带挑之下,竟如同纸模子一般破碎纷飞,登时便给身后的同袍们开出了两丈宽的一条大路。原本那墙头上是有些个弓手的,但只是攒了百十来支箭,就像是被惊到了一般四散奔逃了,放了这先头的一百多人直扎进大营腹心之处。

在这儿咱们多说一句,齐太行这营扎得可是挺有讲究的,要是叫有见识的人来瞧上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前窄后宽的口袋型。营内的帐子明着是散散乱乱,左一个右一个的,实际上却是暗合了九宫八卦之数,非是本军将士凡是误入其中,就一准儿觉得那条路都走不利落,更别提跑马冲刺了。

后队足足被沈熙达他们落下了两三百步远,自然是没法与他们保持沟通了,只有循着那道飞扬的尘烟也一头扎进了虎贲营盘中。

却说少侯爷沈熙达等百余人,仗着人少马快,在这大营中左冲右突的倒还顺利,只不过他们毁了十几个帐子后,却仍没见到一个虎贲旅的军兵,这与沈熙达的预料是大相径庭。按道理讲,这营要空成这样,无非就是两种原因,一种是他们撤得快,另一种就是有伏击。但明明只是不到半个时辰之前还乱糟糟的营地,怎么会一下子都撤干净了。若是有伏击,其中的埋伏也早就该响了,不可能任由他这份大功劳在这儿乱闯而不动手啊。

又过了几个拐弯,沈熙达发现前面的光线暗了下来。原来是到了营盘深处那立着大纛旗的小校场了。由于他们身上没有火把,此时看不清这里的景象,沈熙达听见身后远处大部队乱糟糟地也都冲进了营寨,心中一横想到:就算是有伏兵,也不可能在对自己这数千精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他吩咐身边几人寻些东西照个亮子,他要看清这里的情景,搞清楚这诡异的营寨中到底是怎么个弯弯绕。

更何况,前面那二十丈外,就是齐太行的中军帐了。即便他肋生双翅真的逃了,起码也要烧了这座大帐,砍了这杆大旗才行。

数十道油松火把点起来了,光从沈熙达的身后涌了出去,一直照到了中军帐前的大旗下。

“呜——呜呜——”在这儿的所有人都看到,一个被布袋蒙头的跪姿人影出现在了旗杆底部,此时似乎是感应到了周围的的光线和脚步,开始疯狂地扭动起了身子,嘴里也许是因为被塞了东西,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动静。

在沈熙达的示意下,身旁一名小校打马上前几步,用手中的矛挑去了那人头上的遮挡,可还没等那飞起的布袋落地,就听得身后一声悲呼震耳欲聋。

“二弟!”

到底是同胞兄弟,沈熙达居然是场中这些人中第一个发现那被缚之人竟然是自己已经失联多日的二弟沈熙延。可这也怪不得其他人眼拙,因为这位平日向来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平南侯二公子,此时满头满身是血污,长发都披散着,只露出一双因为突然听到大哥的呼唤而显得有些呆滞的双眼。

“大……大哥……大哥来救我了……哈哈哈,齐太行!你……你死定了!我大哥来救我了!”被掏出口塞子的沈熙延忽然发出了一阵癫狂的笑,配上他此时的这个不人不鬼的惨样子,竟让旁侧的几个解绳子的亲兵手上都顿了一顿,脸上也现出了一点儿畏惧之色。

“起开!”从马背上跃下的沈熙达已经把大刀丢给了亲卫,飞也似的奔向了这边,看见那几个亲兵到现在还没将自己二弟解救下来,不由得烦闷顿生,抽出了腰间宝剑唰唰地劈了过去。

“啊!不要啊!不要杀我啊!齐将军!我错了!不要杀我啊!我大哥就要来了!不要杀我啊!他不会放过你的!不要杀我啊!”也不知道这几天中沈熙延遭遇到了怎样的折磨,此时居然被他大哥挥舞的宝剑给吓得呜嗷直叫,腿间也流出了骚臭的黄水。

瞧得那样倜傥悠然的二弟几乎成了一个疯子,沈熙达肝胆欲碎,他一把抱住了还在狂喊乱叫的二弟,抚着他那是鞭伤的脊背,不住地安慰道:“弟弟,是大哥不好,大哥来晚了,大哥对不起你,咱们这就回家,大哥给你找最好的郎中。”

“大哥……大哥……大哥啊……我什么都没说……大哥啊你给我杀了齐太行!”似乎是他的怀抱、气味、语调叫沈熙延感受到了身前的人正是自己日夜盼望的大哥,此时那些疯话也有了一些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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