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敬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本身对吴兆胜这样的人,心里也并不想说太多话。

几番假笑,已经将李自敬为数不多的心气耗光。

若不是看在这本武经总要的面子,李自敬可能现在就要直接下逐客令了。

“开门见山吧,吴将军,你想要什么。”

李自敬将书放在桌案上,双手置于桌上,直直盯着眼前。

经历过这么多事,李自敬的眼神也有所变化,没有了一开始与人对视躲闪的习惯。

眼光相交,胆虚不敢直视的却是吴兆胜。

“卑职听闻,制将军肚大能容,而卑职降大顺以来,寸功未立却屡受大恩,实在是惭愧。”

“所以...”

他浑身颤抖,半张着嘴,随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卑职想制将军能收下卑职部下这四千降卒,卑职想追随制将军!”

李自敬眼眸微凝,身形定住,一动不动。

随即,缓缓望向帐外,郝摇旗那如铁塔一般魁梧的身影。

肚大能容,这又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

李自敬自问也没容过几个人,莫非是收留郝摇旗的消息,传到大顺军中了。

这消息传散,如此惊人吗?

几天的功夫下来,什么文韬武略、懂识火器也就罢了,现在又来了个肚大能容。

李自敬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时代的流言蜚语,杀伤力竟然如此之强,传散速度如此之快,丝毫不亚于一支疾射的箭矢!

现在这些都是好消息,倒是无伤大雅。

可要是以后传了点什么坏事,会不会也和现在一样,几天的功夫军中内外,所有人都知道了?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

流言可以杀人于无形,李自敬的眼眸渐渐阴沉下去,看来以后这方面需要防着点了。

至少,有些事不能明面去做,得演演戏才行。

看着跪在帐内,连头也不敢抬起的吴兆胜,李自敬心里实在是有些为难。

吴兆胜这个人历史上没什么太大名气,记载也是寥寥数笔,根据记载来看这人就是个墙头草。

现实情况也差不多,先降清后降顺,现在又忽然提出想跟着自己去荆襄。

说实话,李自敬不想带他。

他手下那四千清军绿营也不可靠,带在军中无异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要炸。

可这大礼...

想到这里,李自敬垂眸看了看摆在桌案上的武经总要,这份兵书对于目下了解军队制度来说,又比较重要。

“制将军?”

眼见李自敬没有反应,吴兆胜慌了。

他膝行上前几步,头磕得咚咚直响。

“请您一定要收下我,在西安有很多人看不起我们这些刚投降的绿营,都管我们叫二鞑子。”

“制将军能收下帐外那位,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听见这些话,李自敬眼眸微动,手指不经意间,一下下敲在桌案上,发出“梆梆”的响动。

“你先起来吧。”

吴兆胜闻言,连忙起身。

他的汗水顺着脸颊慢慢地流下来,浸透了衣衫,满眼期待和忐忑。

李自敬站起身,在吴兆胜的目光中缓缓向前,来到武器架上,将自己的那把雁翎刀取下来。

这把雁翎刀,跟随李自敬两番血战,已经是不复最初的锋芒,但寒芒毕露,多了许多的煞气。

见到这般场景,吴兆胜更是不明所以。

他两眼发直,连连自语,又惊又怕,双腿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我可以收下你还有你的绿营们。”

李自敬紧紧盯着雁翎刀,透过光滑的刀身,窥视身后吴兆胜的动作和表情,缓缓张嘴。

“但丑话说在前头,我李自敬不是什么圣人,肚大能容,那要分是对谁。”

“忠心听命的,我待如兄弟。”

“背叛我的,我不会留情。”

李自敬忽然转身,吴兆胜浑身一震,连忙移开目光。

“你和你的绿营,暂且在安定门瓮城扎营,日常集训,岗哨等事你自行安排,但要与前营分开。”

“对了,你们这四千人还没有棉衣吧?”

李自敬忽然询问,吴兆胜闻言一愣,随后木讷的道。

“还、还没有...”

李自敬微微颔首,淡淡说道。

“既然已是我前营的人,一切自然照旧,你这四千人,视同我前营普通士卒。”

“所配给的棉衣、箭衣和甲仗,我会去向陛下寻求。”

吴兆胜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切视同普通顺军士卒吗?

自从在潼关降了大顺,吴兆胜就没受过几个好脸色,连棉衣也不给发,饷银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连平时吃饭,都需要等各营大顺士卒用完,他们才能上去捡一些残羹剩饭。

他直接呆住了,久久才是回过神来,连忙跪在地上。

“谢制将军!”

“制将军大恩,卑职不敢忘怀!”

李自敬放下雁翎刀,缓步走回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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