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哪怕是为了女英你,他也不至于被你兄长逼成一个疯子,那可是一位有望成就仙人境的剑修啊。”

说完,老者负手走出书房。这么多年来,他十几年如一日般来此劝导他这唯一的女儿,可终究事与愿违。

一面是有情人,一面家族百年荣辱兴衰,交到当时尚在桃李之年的少女身上,唯实太过沉重。

“我又何尝不知?即便如今,我又能怎么选?”

杨女英看着书桌,怔怔出神。

朗月高悬,陵州嘉岭门,一商队风尘仆仆向守城士卒递交了通关路引。

“车里是什么?这么晚了,还进城?”

守城百户接过路引,看着面前这年轻儒雅的男子,用刀柄敲了敲被黑布蒙着的马车说道。

年轻男子会意,立刻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强行塞给那百户。

“大人,学生家在钦州汝南郡经营陶瓷生意,此次南下负笈游学便跟着家族商队一道来到了江南,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家中烧制的瓷器,这些不成敬意,且当学生见士卒辛苦,请各位喝酒了。”

说着,年轻人将一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塞到守城百户怀里,以及一张三十两的银钱塞入他的手中,退后一步拉开马车上盖着的黑布,露出车上的用干草铺着的瓷器。

大黎瓷器业尤为发达,其中又以钦州汝南郡所烧制的汝南窑青瓷裂花泽釉盏更是闻名整个大黎,甚至一度成为贡瓷,自新康帝继位来,后宫一改奢靡之风,不再允许太多奢华瓷器入宫,可这并没有让汝南窑名声扫地,却因为前身贡瓷身份,反倒是让之前不舍得买汝南瓷器文人雅士愿意花上一笔银钱买上一个把玩。

而江南尤为盛行。

守城百户收了银钱,象征性的稍微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放行。

江淮两地富庶天下,各地商贾贸易往来密切,相对的治安管控便很难做到万无一失。

儒雅年轻人笑着对守城百户作揖行礼,招呼着马车队伍往城内客栈走去。

月色下,桃花眸子的儒雅年轻人嘴角微微上挑。

淮南,岳州城。

自许岳跟随魏子庚出游江湖已近一个月,因为安兴军而毁坏的城内设施早已在军队以及俘兵的共同搭建下完成,往日人流密集的岳州城终于重新焕发生机。

他们一如既往有说有笑,将当日的恐惧早已抛之脑后。

城郊破败房屋内,巨大的宣纸足足铺满了整个墙壁,许印那本就瘦弱的身体在经历了许老头的死之后变得愈发的孱弱,如今在这画布前显得尤为瘦削。

他坐在梯子上,一手托砚,一手执笔,两颊瘦削,双唇竟是毫无血色,而那双眼眸却无比清澈。

看着他的状态,一旁为其挑灯照明的霍东川关切说道:

“许兄,你已连续作画近十二个时辰,身体吃不消的。”

在之前的十二个时辰中,许印除了为砚台添水以及三急外,便未曾离开画布。

作画本是小道,读书人常以其谓之“偏门”。

自从许印弃文学画开始,霍东川几乎每日都会为他送来宣纸以及毛笔,而许印本人在作画上的天赋极高,加之记忆力尤为出众,导致他但凡只见过一眼的景色也能牢牢记在心中。

他天生便是为作画而生。

画中人人忙碌着,表情各异。

走街串巷的挑货郎,社火杂耍的跑江湖,吆喝叫卖的小老板,街角玩闹的孩童,巷子中追逐的猫狗,形形色色的人与物,栩栩如生,甚至于笼屉上包子的热气都准确无误,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许印目不转睛,手中画笔不停,一笔一划勾勒着他眼中的岳州城,微笑说道:

“霍兄无需担忧,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既然说过为许老头勾勒出岳州城便一定要做到!”

霍东川无奈,握着油灯的手又紧了几分,在破庙正中央的供桌上摆放着一个白色的骨灰坛,那是许老头。

“许兄,你半个月才出门一趟,如何能遍览整个岳州城?更何况还是在白天。”

听到这话,许印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他回过头,看着一旁提灯的霍东川。

“只有在夜晚,这座雄城才会露出他的本来模样,或者说更深层次的样子,为了许兄你的画卷,不知许兄是否愿意与我一同看一看这真正的岳州城?”

许印他很少在夜晚去主城,这是他骨子里本能的抗拒。而眼前此刻的霍东川让许印有些生疏,就如同他不熟悉这生活了二十年夜晚的岳州城一般。

朦胧,不可见。

思忖片刻,许印缓缓爬下木梯,将笔砚收好,霍东川则熄灭油灯,跟着许印身后,往主城走去。

前者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却仰首阔步,而后者却与他刻意保持了一个距离,只是瘦削的许印并没有察觉。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幅铺满整个墙壁的画卷,眼神中有一丝兴奋。

“不知能添上怎样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