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多么繁华的城市在黑夜都会扯下它伪装到至极的面纱。

那些隐匿在太阳光华下的腐朽,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岳州的宵禁极为严苛,外城居住的百姓在夜晚想要入内城,若无那般踏雁而过的轻功,任凭你平日里是何等身份也无法入内。

巡城卫三十人一组,井然有序的守护着内城夜晚的和平,经过上次安兴军来犯之后,城内看守力度又加强了几分。

阴影中兀的出现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月光亮如白昼,可却无法照出他们的身影,好似有一团黑雾笼罩他们,让他们与此方天地隔绝。

“今日的岳州城有些不一样了。”

许印与霍东川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行走在漆黑的主城道上,巡城卫与他们擦肩而过,却好似没有看到他们一般。

某种异样的感觉在许印心中腾起便一发不可收拾,阴冷的街道寂静异常,巡城卫持刀,井然有序,好似阴兵过道。

对,没错,就是阴兵。

霍东川在他的身后,让出一个安距离,眼睛紧紧盯着身前的许印,今日的霍东川不同于以往。

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好像想要验证某种猜测,而此刻这个猜测即将被证实。

一道昏暗的光芒在漆黑如墨的街道上显得尤为突兀。

两串猩红的灯笼无风自动,这是一家客栈,大门敞开,客栈内的灯光照射在阴冷的青石板路上,诡异至极。

见到这道光芒的那一刻,许印微微一皱眉,很显然他并没有想过在这样一个黑夜中会有这么一家客栈依旧在等待来往的旅人。

这是给人下榻的客栈吗?如果不是给人下榻又会是谁?或者说,又会是等待什么东西?

片刻的恍惚,许印大踏步走向那道光芒。

霍东川一言不发,就这么跟在他的身后。

走进之后,放才见到,那两串红灯笼上写着一副对联。

“穷碧落,魑魅魍魉,徒惹心魔。”

“尽黄泉,贪嗔痴恨,遂见本心。”

而那高大足有近六丈高的红木牌坊之上有一方牌匾,上书三个烫金大字:碧泉驿。

来到光芒之中,定睛遥看其内,许印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这哪里是什么驿站或是客栈,这里是另外一个岳州城。

白日里繁花似锦,人流如织的岳州城。

“这里虽比不上上七法宝之一的福地法宝,那个用整座神秀峰为根基,整座灵州城演绎而来的净灵台,但也算是一个小福地法宝了。”

神秀峰何其高耸,绵延三百里之广袤,整座灵州城都是那座上七法宝之一的福地法宝净灵台的一部分。

霍东川在许岳身后为其介绍,后者转过头,他惊讶于霍东川对此处的熟悉,好似本就该如此一般。

“请进,这方天地是你的。”

霍东川面带微笑的一弯腰,做出请的手势,许印虽然心中带有疑惑,可那奇妙的熟悉让他将心中的疑惑强压了下来。

熟悉的主城道,熟悉的包子铺,卖油翁,糖人手艺的沿街叫卖,淑芳楼,怡翠小苑的姑娘们的春光乍现,酒客两三的街边酒肆,都入现实一般。

“许久不曾见许老头了,那个臭乞丐,没了他们少了很多乐趣。”

安兴叛乱过去月余,即便当时极为恐惧,可依旧成为了人们酒桌上的谈资,供人们消遣作乐。

“谁知道呢,或许是死了,或许是离开这里去找其他避难所了吧。”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许岳一枪救下的那个可怜人,当时她看到许岳的时候满眼都是感激的泪水。

可如今……

世事无常?人心又何尝可以揣度一二?

许印听着他们的交谈,心中会作何感想不得而知,他面无表情,静静的走在这个一如现实的小福地。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哪里是现实似乎并不是那般重要,反正岳州城一如既往的腌臜。

直到他听到一个声音。

“呸,要不是因为许印兄弟俩和那个许老乞丐,郑先生怎么会死!”

说话的人是一个健硕的男子,常年在武馆习武让他有着不同一般江淮男子的魁梧。

许印认得他,整个永安武馆就数这位沈少爷与许岳最是不对付。

而也是那日,吓得跌倒在地瑟瑟发抖,被许岳一枪留下后泪流满面的人也是这位沈大少爷。

“几个乞丐死也就死了,郑先生何必要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身畔几人因为忌惮他的家室而满脸笑意的附和着,甚至觉得此时本就是理所应当。

“走吧,这里甚是无聊。”

许印耐心听完他们的对话,转过头面无表情,往碧泉驿的红木牌坊走去。

身后是依旧微笑的霍东川,再见到许印的眼神之后,他的笑容更甚。

“岳州如何与我何干?许老头他们在这里就行了。”

江南,陵州城。

许岳猛然从床上坐起,随即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

他满头大汗,现在床边气喘吁吁,整个人好似刚刚被从河里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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