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青,你不困吗......”

返程路上,孟望舒已经打着哈欠问了留青三遍这个问题了。

“大小姐,你要是困了你就睡,都问我多少遍了,怎么着?我困了你来驾车?”留青闭着眼靠在车厢门前,随着马车的行进身子轻晃。

“我不要,我就......我就是问问。”孟望舒别扭地回话,又一动不动地盯着留青的脸。

留青被如若实物的眼光烫得浑身不舒服,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盯回去,“怎么,我脸上是有字还是有花,让你看那么久?”

“咳......不是......留青......”孟望舒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来,听得留青捏紧了马鞭。

“......谢......谢谢你......”短短三个字,被孟望舒揉碎了掰开地说出来。

留青一愣,本想回怼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

有什么好谢的呢,我的大小姐。

想来小队里五个人,算来算去,留青是陪孟望舒最久的,孟望舒的生母姓萧,名月笙,是全大陆最神秘的占星君家的女儿,十七岁嫁给了孟祈,琴瑟和鸣,莫不静好,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整整五年未有生孕,即便家族里所有的占卜星象都显示正常,命中定有一子,但抵挡不住旁人闲话,咒骂萧月笙让孟家蒙羞,孟家不幸,后继无人。

而萧月笙的弟弟萧堂,是在她第三年年末都毫无怀孕迹象的时候把留青带给她的,隆冬十二风雪月,门庭深冷星隐夜,萧堂被雪覆了满头,披风下藏着一个浑身赤裸冰凉的孩子,不哭不闹,定定地睁眼看着两人,萧堂说自己在海边占星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弃儿,星象天运上佳,乃命中有缘,求萧月笙收下他。这个孩子,就是留青。

收养了留青两年后,也许真是善有福报,萧月笙怀孕了,留青那时四岁,看着萧月笙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看着萧月笙笑意盈盈地问他想要弟弟还是妹妹,看着萧月笙为了生下孟望舒受尽整整十月的辛苦,看着萧月笙诞下一女,看着萧月笙被抬进棺材和墓地。

孟望舒出生之日,就是萧月笙的祭日,同一天,留青失踪,整整两年。留青是恨孟望舒的,孟望舒不知道,只知道自从有记忆开始,身边就有爹爹疼,有大哥二哥爱,有宇麟陪她玩,有留青护着她,可是,没有娘亲。

“留青......快到家了吧......我想睡一会儿......”安静催人困,孟望舒就像小时候玩累了一样,闭眼就往留青的肩膀上一靠,安稳地睡过去。

“睡吧。”留青看着她宁静的睡颜,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到,孟望舒的眼皮很薄,看得见皮肤里面淡淡紫色的血管,睫毛很长,像小孩子一样的平直,鼻子不算高挺,但是很翘,一张小脸白净素华,从不爱擦脂抹粉,唇珠圆润,嘴角总是向上扬,天天都很开心的样子,哪里都像萧月笙,但又哪里都不像。

失踪的两年后,孟府所有人都以为留青不会再回来了,连留青自己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但是那个孩子,那个自己常常抱着萧月笙的肚子听里面发出动静的孩子,她没有错,错就错在老天爷不公,让世上最善良的人为了心爱之人就算拼了命也要留下她,留青得保护她,所以留青回来了,不再以孟家养子的身份,而是以孟望舒护卫的身份。

回城的一路依然畅通无阻,回到孟府,孟望舒依然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留青熟练地把她抱起来送回房,刚掖好被子,却只听见一声声沉重的钟声响彻了全崇阿。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整整九下,昭告着崇阿国君身逝,长往极乐。

“留青......怎么了......哪儿来的钟声......”孟望舒皱着眉头醒过来,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不满地问。

留青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重新掖好,“是尘魂钟,占星萧家传来的,国君殿下,薨了......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有的忙了。”

九下尘魂钟,上一次响起,还是为的十六年前,萧家上一任占星君——萧以昌驾鹤西去,也就是孟望舒的外祖父,当时孟望舒还小,不曾记得那只有天命星选之人死去后,才能无人撞击也自响的尘魂钟。

全城的人几乎都被这钟声敲醒,国之殇逝,崇阿皆悲,死寂的夜里似有哭声,崇阿大国寺内最先点起全部的长明灯,灯火通明,像是在纯黑的天幕上烧出了一个洞,照彻了往西去的天路,为国君送行。僧人全都穿戴整齐跪在金鼎大佛殿,传出万万个整齐有度的念珠碰撞声,木鱼声,往生咒歌,南无阿弥陀佛......

整整二十一遍。

全崇阿,一夜无梦。

第二天晨时,孟望舒被孟曦摇醒:“大小姐,快起床,昨天夜里国君殿下......仙逝了......快些洗漱完,孟府要出席国葬的。”

孟望舒任由孟曦给自己穿衣梳头,还没反应过来这几个字,国君,仙逝?

“国君......仙逝?”孟望舒恍惚想起昨晚也有人这么对她说。

“对啊,大小姐,之前坊间就有传言,说国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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