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闭门鼓便敲打了。

待六百槌尽,长安街上的行人散去大半,有些坊关了门,有些坊还开着。

自先帝穆宗之后,宵禁便日渐松弛,有时竟发生“鼓尽而市不散,鼓未敲而市已开”的现象。

小贩们也不拘泥于在东、西两市做生意,转而在各处市坊买卖,市坊制度开始崩坏。

往辅兴坊的路上,四个人行色匆匆。领头的是一位看着圆滑的年轻人,身后三人压低斗笠,看不清面相。

巡夜的金吾卫觉得私人形迹可疑,便上前将四人拦住:“站住!暮鼓已尽,竟敢行走?!乃不知《唐律疏议》有云:宵禁后行走者,笞四十?”

领头的年轻人堆上笑脸,凑上去与金吾卫队正嘀咕了一阵子,而后掏出一些散碎银子塞到金吾卫队正的手中,队正便带着部下离开了。

而后年轻人带着三人来到了辅兴坊李府,上前扣响了府门。

此时,李德裕正与在书房与谭泽露交谈,李寿山在门外呼喊:“老爷,有人自称是回鹘使者门外求见”

李德裕望向谭泽露,谭泽露点头:“转机已到”

李德裕向李寿山吩咐道:“请进来”

不一会儿,李寿山便引进来那三个带斗笠的人。领头的那人摘下斗笠,竟是嗢没斯!

李德裕略微有些吃惊,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尊使请坐”

嗢没斯不习惯的跪坐在李德裕左边、谭泽露的对面:“谢阁老”

李寿山给嗢没斯倒上茶水,嗢没斯喝了一口:“好茶,好茶!”

“尊使夜半来访,不光是来吃茶的吧”

嗢没斯摇头:“半夜冒昧到访,只为求阁老一件事情”

“什么事?”

嗢没斯恳切的说道:“请阁老一定劝谏皇帝陛下借粮借地与我回鹘诸部!”

谭泽露便问嗢没斯:“尊使不会只说一句话就让阁老帮你吧!”

嗢没斯急忙辩解:“当然不是!你们两个真是不懂规矩!见了阁老怎么也不行礼?”

嗢没斯身后两人便上前来,摘掉斗笠,跪拜李德裕。

长睫盈秋水,隆准而凝脂,这其中一人是胡姬。另一位虽然有汉女容色,但也有胡地风韵,两人皆是数一数二的美女。

嗢没斯凑近李德裕:“这其中一人乃是乌介可汗的可敦姊妹,出身华贵;另外一人是咸安公主(唐德宗第八女,贞元四年前往回纥,与长寿天亲可汗和亲,并先后嫁与忠贞可汗,奉诚可汗及怀信可汗,在胡地生活二十一年,直至唐宪宗元和三年去世)之女与回鹘贵族结合之嗣,拥有大唐皇室的血统与回鹘贵族血统,更是尊贵”

(PS:回纥改名为回鹘)

“阁老若不嫌弃,便让两人侍奉在左右。另外再赠阁老美玉一百件,成色上乘,往后年年都会赠送阁老两名胡姬,上乘美玉一百件!”

“这两名美女若是有幸服侍阁老,那便是我们回鹘的姻亲,乌介可汗愿与结拜为异性兄弟,世代交好”

谭泽露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以为阁老在朝堂上劝谏陛下是为了什么?美女?财宝?如今回鹘孱弱,边军攻之必胜,美玉、美女自然会得到,更能清算回鹘与大唐的百年恩怨!”

嗢没斯盯着谭泽露,目光很使憎恨:“这位可是郎君?”

李德裕摇头:“这是大理寺少卿谭沐甘先生”

嗢没斯知道汉地的规矩,能被称为“先生”的多为学者大家,或为忠厚长者。谭泽露小小年纪竟能被李德裕称为“先生”,必定不简单。

嗢没斯略加思索之后,马上便变了颜色,换上笑脸:“若是先生能为回鹘与大唐结为盟好在皇帝陛下面前美言,回鹘也当报答先生”

“既然美玉和美女先生与阁老不稀罕,请先生明示回鹘当以何报之?”

谭泽露盯着嗢没斯:“我们要的东西对你们来说比寻找美玉与美女更加简单,不过你们恐怕是不愿意给”

嗢没斯思谋了一会儿,拱手问道:“我愚钝,实在想不出先生要的是什么东西”

谭泽露招收示意嗢没斯凑近,嗢没斯附耳过去,谭泽露小声嘀咕了几句,嗢没斯惊叫一声:“这!这······”

谭泽露起身拿过剪刀,将烛芯剪短一些,烛火便更旺了:“这烛芯要剪一剪,烛火才能更旺”

嗢没斯低下头权衡了很久,这才抬起头:“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