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府,季春时节,满园子的锦簇繁华。

府内一草一木排布皆因循有道,府园是专门叫人去溪州请大师前来量身打造的,在北国这片炎凉之地,平地起了座江南意象的宅邸。于外观看,乃至进了大门,都无甚新奇,只有进了二门,才知里面曲径悠然,溪石假山,绿荫朱亭。

春赏百花秋赏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享受一事,赵旭州可谓是做到了极致。

迟骁去府上见赵旭州的时候,他正优哉游哉地在二院子里听阮祁唱戏。

听到下人通报迟骁来了,阮祁惴惴停了唱腔,犹疑地看着赵旭州。赵旭州摆了摆手,让他继续。

迟骁来找他为什么事,赵旭州心知肚明,他不急。天下最难的就是求人办事,而赵旭州,永远做的是被求的那个。他乐于看人只为了求他一句话便如同热锅蚂蚁。

迟骁进了二院,直直地向赵旭州来。

赵旭州闭眼听着阮祁清亮的嗓子,轻轻飘出句“小骁来了?”,便等着迟骁意中的开口。

“义父。”迟骁低沉压抑的声音穿过阮祁的,在耳中绽开。

赵旭州睁了眼,“你可是好久没来义父院子了,今天一大早过来,急事?”说着,他好整以暇地端起小方桌上的大红袍,眼并不看迟骁。

“义父,”迟骁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有两件事。”

“一是难民安置问题。昨夜里出的那件事义父应该也听过了。这些难民来源不一,短时间大量涌入,城中人心不稳。时间紧迫,我希望义父能直接下令,禁止再放难民入城,余下的我可以来安置。”迟骁一夜没睡又东奔西走,等到天亮就赶来赵旭州这里,眼底布了些红血丝,面容却是依旧严肃不苟。

赵旭州喝了口茶,“好,我会考虑的。”

“昨夜的事可大可小,长远考虑,难民绝不能再收了。”迟骁紧逼,“若陆司令有难,我可以替义父出面。”

赵旭州不动声色,和陆瞒天过海的协约,且不能因些小事露出马脚。这些难民确是微不足道的,何况迟骁把话说到这份上,便是认真的。于是他沉吟了一会儿,掂量着利弊,答应了迟骁的意思。

“第二件事呢?”赵旭州眯起了眼睛,这会子阳光正照过来,恰透过了假山树荫,晃得他眼晕。

“二,”迟骁顿了一下,“就是林琰。”

“想必义父已把他的情况摸得比我还清楚了,但我实在是想不通义父为何要做这种事。我待他稍亲近,他便因此招致祸患,义父行事真是果断。”迟骁平静地阐述着,像是在陈述公务一样。

“啧啧,义父的一片好心,竟被当作了驴肝肺…”赵旭州摇头,一副可惜的样子,“小七你要了去又不满意,将人不知道弄去了哪儿,义父看你有心待这…这叫什么林琰的,自是想让你开心。昨夜里兴致过了,今天这便是要来向义父兴师问罪了?”

迟骁听着赵旭州假意的解释,唱着冤枉还倒打一耙,心中怒意更盛却无法将他当面揭穿,“不敢,只是义父以后不需再操心这等琐事,家母与我自会拿主意。至于林琰,被无故卷进来,义父就对他高抬贵手吧,错止于此。”

赵旭州确实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林琰,竟值得迟骁专门来向他提话,算是意外之得。

于是他拿出伤心妥协的表情,“唉,是义父真老了,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小骁还是嫌弃我这老头子了,也罢也罢,总归是小骁喜欢的便好。”心中却另有了主意。

迟骁说完两件事,心中仍憋闷不快,不愿敷衍寒暄,便以公务为由脱身走了。

待他走了,一直在不远处唱戏的阮祁才稍松了下心。

他虽没见过迟骁,但迟骁周身不凡的气度,举手投足间隐隐流露出常年在军政场上执掌杀伐的果断,仅仅往那站着不动,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这人与司令说话时更是不掺一点感情,活生生像座冰山。

怎么,这样的人,也会有在意的人?

阮祁忽然想起,师父给他讲的,世间最难得的,大概就是周郎顾曲。

曲有误,周郎顾,曲误欲得周郎顾。

奏者有意拂之,可那人的周郎,知道吗?

一周后。

得了许可的迟骁处理安置疏散难民的事时,收到了来自陆司令的秘信。没经过赵,直接派专人交到了他手上。

陆司令不是个老糊涂,与赵合谋诱惑大,风险更大。若成了,他能身居副位,可若败了,他一把年纪背上逆党的罪名,身后子孙也不得安生。他想来想去,思不能寐,如今看来是想探探迟骁口风。

迟骁军职不算太大,但是却有实权,且有部分军队是只归迟骁管理的,赵旭州都拿不动。赵旭州将权力架空,几个副司令员基本都是与他连枝,口径一致,且没什么话语权。

陆司令知道迟骁的底子,又是迟鸿凯的儿子,便想来看看迟骁是不是也同赵旭州穿一条裤子。如果二人一致,那也没什么好说,可若二人意见不合或貌合神离呢?这步棋便要再斟酌一番。

陆司令信中说得委婉,但早已清楚赵旭州阴谋的迟骁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

看来陆司令是个谨慎胆小的人啊,迟骁心中有了把握。只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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