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对日子有所期待时,时间也会悄然加快脚步。

林琰便是这么觉得,明明生活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可他就是觉得日子走得快了。

叔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他时常忙得没空做饭,于是便指挥王轩学着下厨。而自从上次被迟骁动用城巡防捉拿回来后,王轩每日放课即乖乖回家,再也不敢动些小心思,还要边苦着脸边学做菜,时不时还要被林琰这个特约嘉宾前来品鉴。

林琰在店子里哼着小调,给花草浇水。他今天下午还要去迟府老宅,回忆起初次见面时夫人旗袍上绣的金丝牡丹,想着今日便给夫人带盆姚黄去。

距他初次登门已经有一个月了。夫人喜欢极了他,每次都拉着他的手有说不完的话,和他讨论起养花的心得也像是寻到了难得一见的同道中人。

只是,林琰偶尔会连带着回忆起他的那场午醉,每次想起都害羞得恨不得再也不见迟骁。

其实有些片段他是模糊的,只记得他被温声唤醒喝醒酒汤,醒来时手里还握着迟骁的手。他那时喝醉了并不知羞,一直到迟骁开车将他送回来,他才在车上慢悠悠醒了些酒。想到这儿,林琰的耳根就红得像抹了层胭脂。

迟骁该觉得他太轻浮了吧。

于是林琰便有好多日不敢再去宅子见夫人,他怕遇见迟骁,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没想到的是,夫人不知从哪打听到了他的店子,托吴妈来叫他去看她。林琰便硬着头皮去了,然后又带着夫人的嘱托三日后再去,最近愈发跑得勤了。

夫人欢喜见他,也欢喜与他聊天解闷儿。迟骁似乎是少来的,于是林琰便抛下了最初的羞耻心,替他赴着夫人的约。

想来,跑了好多次,也只有那么两次见到了迟骁。

第一次迟骁只匆匆吃了顿午饭,便迅速离开了,话也没和夫人说上几句。夫人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可盯着迟骁的背影又难免落寞,待他走后念叨着,不知是要安慰自己还是怎么,“没关系没关系,能来吃顿饭也是好的…”

第二次迟骁待得稍微久了些,季栾也一同来了。四个人在一桌上吃饭,夫人高兴得给这个碗里夹个鸡腿,给那个碗里夹个狮子头,单单看着他们仨就十分满足。

吃着吃着,吴妈突然领了个人进来,看样子好像是迟骁身边的近卫,他表情严肃,对着满桌的人行了个礼,便直走到迟骁身侧,俯下身耳语了几句什么。

林琰边扒着饭边悄悄观察着迟骁的神色,迟骁好像也被那人传染了似的,眉头拧了起来。季栾则在一旁早早放下了筷子。

于是那顿饭到底也没吃完,迟骁带着季栾和近卫一起一言不发地走了,剩下林琰和夫人在饭桌上大眼看小眼。

迟骁果然很忙的。林琰回到店子里,浑身发懒,索性将店门一关上了二楼,躺在床上静静地想。不知道他每天都要为什么事烦心啊,连吃完饭的功夫都没有。这么一想,也怪可怜的。

林琰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任由无头的思绪飘飞。

…像迟骁…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呢?

迟骁却没心思在这些上面了,他坐在桌后,不知是该兴奋还是忧虑。

眼线来报,赵旭州最近动作有些频繁,迟骁早先预料的果然不错。赵在试图联合西凉区的陆司令,集结军力,逼总领整合四区,然后禅位。

本来赵旭州也没这么心急,只是西凉区赶上内讧与大旱,陆司令焦头烂额,发信来向赵求助,答应帮赵夺权。赵旭州得了这铁筹码,心便痒痒起来。他已经五十二岁了,精力大不如从前,年岁愈长的恐惧驱使他更加渴求权力。

他忍得够久了。万人景仰算什么,他要绝对的权力。一区司令当得,四区总领自也当得。

迟骁冷笑着,老狐狸太过急切,周密安排之中难免疏漏,让他的眼线窥了密信去,赶来通报。

季栾站在他身后,思索着,“少爷?”

迟骁沉吟了一会儿,食指曲起,有规律地敲着桌子,“先不动,观望。”

“后续他再有什么响动,听我指令,带着我父亲的帅印,和我手书密信去涿京,确保交到总领手中。”

无声的较量正在林琰看不到的地方徐徐展开。

他此时还不知道他将会在这盘棋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也不知道他将溺在其中一方的羽翼下,为了曾经日日夜夜所渴求的,而收起细微的刺,化作那人最贴身的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