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安穿了件天青色的长衫,陆其华调笑他说跟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一样。

顾靖安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没有说话,他的样貌自己心里还没数了不成。

陆其华说要去人最多最挤的地方,因为人多的地方她才会感觉到一丝人间烟火味,一股自在肆意的气息。

他们去了天桥下的小食摊,吃了几个铜板就能买一大捆的油条,喝了带着锅巴味的老豆浆、叫卖的糖葫芦,吃了卤煮火烧、扒糕,还去了茶汤馆儿……

在天桥上看杂耍时,一个孩子跟斗没有翻好,众人起哄,杂耍班的班主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陆其华顺手在顾靖安手里抓走两块大洋,过去给了那孩子,夸他翻的很好。

还有一个举着插满糖人的草把的贩子,路过时向他们叫卖,陆其华停下步子,顾靖安笑了笑,拿下两个,他们一人一个。这次倒不嫌大男人拿这个丢人了。

陆其华又想起被她扔下山的那半个糖人。

不知道往后,顾靖安又会教会谁做糖人,给谁冠上他的顾姓。

傍晚的时候,陆其华说她想去护城河边去放灯。

顾靖安说好。

陆其华放走了两盏河灯,看着它们顺着河水飘去了她不知道的远方。

顾靖安问她为什么放了两盏,她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只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问道:“什么馅的月饼好吃些?”

“都不好,团圆才吃的东西,这样吃不出来味道。”顾靖安说。

陆其华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说:“你说的对,那陪我去吃汤圆吧。”

汤圆?顾靖安都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面在转些什么,中秋吃汤圆。

可最后他还是笑着说:“好。”

陆其华坐在在夜市简陋的桌椅子旁,拨着碗里白白糯糯的汤圆,告诉顾靖安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以往中秋只吃月饼,各种各样的月饼,今年的中秋她想连着上元佳节一起过了,也算是多赔了顾靖安一些债吧。

顾靖安,我既希望你在往后的每一年今天都记起我,记得我陪你在中秋过了上元佳节;也希望你早早地忘了我,忘了我在你生命里来过。

总之要快乐,这是陆其华心底对他最大的要求。

她此刻是真的以为,这次过后她会过上简单的生活,陪着齐思任老去。

可世间的事,往往总不期而遇。

街道两旁华灯初上的时候,陆其华在热闹的街头停下步子,她转过身面对着顾靖安,仰起头给了他一个很灿烂的笑。

她是真心的、真心的笑给顾靖安看。

她说:“对不起,不能陪你赏月了。”

顾靖安抬起手,想要抱抱她,最终还是没有,只是说:“就现在?”

“嗯。”

“你都没有好好的叫过一声我的名字,就要这样再也见不到了。”顾靖安遗憾的苦笑。

陆其华看着他说:“姓顾名靖安,字文卿。我记得。”

顾靖安突然别过脸,错开陆其华的眼睛,说道:“快走吧,免得一会儿我后悔,把你绑回去关在我身边。”

“你不会的。”她不笨,顾靖安不会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

她慢慢的伸出手,缓缓勾住顾靖安垂在一侧的大手,顾靖安诧异的回过头看着她,手指动了动,有些不敢相信。

他听见陆其华说:“顾文卿,谢谢你的海棠花,我很喜欢。你做的糖人也很好看,可惜被我扔掉了。”

她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谢谢你让我拥有了十七年来最自由的一天。”

他听见她最后一句说的是:“顾文卿,愿来世与君同生。”

她走了。

顾靖安觉得手指上的余温还在,可陆其华是真的走了。

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转身就走了。

他忽然记起,陆其华那日在秋千架上说过的话,从此难越关山,勿复相见。

既然如此,她不说再见也是对的。

顾靖安将手指蜷在掌心里,转身渐渐没入了人群中。

他慢悠悠的回到饭店,还未走进大厅,姚晟便急匆匆的迎面走来,附在他耳边说:“少爷,陆小姐家里出事了。那边是齐家来送信的,一直在等陆小姐。”

顾靖安看了大厅眼大厅坐着的人,皱着眉头问:“他说是什么事了吗?”

“好像是陆小姐的父亲,说是捐给政府的军需药材出了问题,人已经关警察署厅看了。”姚晟一边汇报一边看着顾靖安的脸色。

顾靖安摆了摆手,过去走到送信的人跟前,问:“陆小姐家里出什么事了?”

起初那送信的人不认识顾靖安,支支吾吾的不肯说,顾靖安朝身后的姚晟使了个眼色,姚晟手刚扶上腰间的枪,那人便说了。

原来,是年前黔川两军打仗,战事歇下之后,一些负伤的战士需要大量的伤药,齐家和陆家在重庆有头有脸,便带头捐了大批药材,谁想伤员用上之后,伤口发炎恶化,最后查出是陆家的药材出了问题。

“齐家也捐了,那陆家的其他人呢?”顾靖安有些急躁的问。

“陆老爷被关,夫人和府里的下人都被圈在府里,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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