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枪杀乞丐的事件已经湮没在嘈杂的市井当中,即便是在当时也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死了几个乞丐而已,会有谁去关心他们是被冻死的、饿死的还是被枪打死的。茶余饭后聊天儿的好噱头,仅此而已,根本没有人命关天这一回事儿。

枪杀事件之后再也没有多少乞丐胆敢踏入城西乞讨了,洋人的火器可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了的。乞丐不敢来,洋人讨厌教堂里面遗留下来的穷酸味儿暂时也不愿意来教堂,所以原本热闹异常的大教堂,很快便空荡荡的了。面对这种情况,汤神父开始挺苦恼的,因为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事情,并且他还为那些死在洋人枪口下的乞丐感到深深地自责,为此汤神父他还禁食了几天(此处的禁食不是一点东西都不吃,而是指吃东西很少)。不过很快汤神父便又恢复了精神,因为他发现虽然教堂里面来的人少了,但是不是一个人都没有,每天都会有那么几人前来享受教堂独有的安静,并且其中还有四个拖着长辫子的清朝人,准确的来说是三老一少四个清朝乞丐。

三个老乞丐是真老了,身后那根长长的辫子比雪还白,也难怪他们敢来教堂,都这个岁数了还有啥好怕的呢,再说这洋人的面包吃着也很合他们的胃口,而且人少了还管饱,何乐而不为呢。可是那个年轻人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可不单单是为了面包而来,而是另有目的,他所追求的是精神上的满足,所以他是专程来听汤神父讲经的,并且出人意料的是他还成了汤神父的汉语师傅。

简单的回忆,是为了讲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因为有了对比才能看出其中的玄机。我们再来看此时的教堂,哪里还有空着的位子,哪里还是单纯的只有洋人,只有富人。整整三年时间汤神父做梦都想做到的事,而杨三仅靠一双会做菜的巧手就给解决了,这如何不是人性的贪念所在。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坐不住了,因为肉汤的香味已经飘进教堂里面来了。若不是身边有这么多的洋人,若不是还要给汤神父面子,那些乞丐们估计能把大门给挤破了。同时那些洋人和买办也终于睁开了眼,冰冷的脸颊也终于舒缓开来,就好像那吸血鬼饱尝了鲜血一样。汤神父自然也无心讲经了,他对美食的着迷程度不亚于他对艺术上的追求,属于他人生当中的第二大业余爱好,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城里的各大名厨没有不认识他汤神父的。

汤神父手中的那本圣经根本就没有打开,几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他把里面的内容熟记于心,不过拿习惯了,也就放不下了,即使不打算翻开也总是书不离手。汤神父是识趣之人,闻到饭香之后,他便把圣经放好然后带领着所有人做了饭前祷告。祷告完成后,乞丐们开始往外走,虽然走路的方式不是那么中规中矩,但是也乱中有序,没有推搡抢挤的现象,只是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有一个大葫芦,让人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而那些洋人和买办则留在了教堂里面,他们可没有去外面吃饭的习惯,更没有去外面吃饭的理由,他们要做的就只剩下等待了,等待着汤神父礼貌的把他们请到餐桌前。

在这个时候,汤神父总是要在教堂里面与那些洋人和买办一起吃饭的,总不能冷落了这些‘老朋友’,教堂里面的一些开销用度今后免不了还要靠他们伸手呢,所以要在吃饭的时候增进一下感情,为此汤神父还特意的准备了三张大餐桌和特制的银质餐具。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若不是有杨三神乎其神的厨艺,估计这些洋人是不会卖谁这么大面子的,与下等乞丐一起做饭前祷告,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过有时候人的面子在美食面前是那样的不值一提。(应汤神父的请求,杨三特意的为这些洋人多做了两道菜)

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教堂里面显得格外的安静,只能听见火盆里的木碳燃烧的格外起劲儿,就好像它们也能听懂汤神父的精彩演讲一样。也不知道墙上的时钟拼命地跑了多少圈儿,感觉上像是过去了很长一段儿时间一样。

只见那些乞丐们三三两两的结伴从厨房打饭回来,并且一看到他们手里面捧的东西,就明白他们之前为什么会每人的腰间都别着一个大葫芦了,原来是为了盛汤,这倒是比碗要方便多了。教堂里面逐渐地嘈杂起来,充斥着各种声音。此时此刻教堂里面只有乞丐们自己,并没有外人,所以没有什么好拘束的,大家伙儿敞开了吃敞开了聊,甚至有些人吃爽了竟唱起了数来宝。

“爷们儿本是讨饭的郎,破鞋一双天下闯,吃过大户猪头肉,喝过寡妇小米粥,乐啊!(众人一起)生活虽然无定所,安于贫苦我图自在,可惜天公不作美,雪花儿竟比那馒头大,苦啊!(众人一起)天冷雪厚我愁断肠,破袄烂裤算个啥,半个时辰给你冻趴下,乱葬岗处寻个地儿,孤魂野鬼借个道儿,死啦!(众人一起)年年月月,月月年年,岁岁如此啊,春秋欠的烟火债,一个冬天全得还呐,命啊!(众人一起)命啊命有人弄,缘分到了咱命硬,今儿个可是变了天,从西边儿来了一个大胡子仙,跪不拜观音,香不奉三清,张嘴就把那上帝赞,牛啊!(众人一起)我们本是那芦苇草,风往哪边儿吹我就哪边儿倒,今儿个洋人给饭吃,咱就信信洋人的教,无规无矩咱不提,您来闻闻这葫芦里的汤有多香,保准儿赛过那百年老陈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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