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故去世的第七天,昆山县落了一场大雪。

此时也不过刚到卯时,天边的日月正在交替,路上的行人只有零星几个,皆是神色匆匆的模样。

去往城外的道上,只有江家的马车和几位骑着马的少年郎。

几人今日是特地与赵慎告了假的,打算和一同去城外给斐故上坟。这时候的天儿显然也是极冷的,外头正是风雪交加,虽落下的不急,但依旧会让人看不太清,因此众人也走的及慢。

待出了城,雪倒是小了许多,除了车轮压过雪地的吱嘎声,也只有零星的几声咳嗽。

“姐姐们,这些日子来我真是难受的紧,那日我本想着去的,可惜被祖父拦下了,实在动弹不得。如今去烧纸钱,斐公子可会怪我?我们好歹朋友一场,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赵雪无待说完这些,也有些控制不住,绞着帕子就要落下泪来。

姐妹俩闻言也都觉得心里十分难受,她们自是理解赵公为何要这般做。今日见到好友的样子可真是吓人,几日的功夫就瘦了一大圈,显然都要脱相了,有时候目光呆滞,别人和她说话也回不过神,显然受了极大的影响。若是那日真的亲眼瞧见斐故死前的样子,恐怕这小姑娘也要吓的散去三魂七魄。

只见江枕月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雪无万不要自责,斐公子他是个好人,你们的情意他不会忘记的,自然也不会怪你的。”

待这话说完,不禁让她又想起来那日斐故的样子,一时间外头的风雪声愈来愈大,马车里头也只有几人的抽泣声。

江枕月的心里是有怨气的。

她恨那些真正的坏人,恨这个封建社会的制度,但却无能为力。斐故的死就像是场闹剧,也是在这身份禁锢下引发的悲剧,原因来的荒唐,走时也让人惋惜。

可深陷其中的她又无力去改变这些,那沉重的痛苦压的她喘不上气,这些日子来也让她过得浑浑噩噩,像是被抽走了生气儿一般。

马车外的几位少年郎也都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待听见这哭声,倒都有些忍不住了。

“姑娘们别哭了,我与阿故多年好友,自是懂他的。想来现在他也应该与家人团聚了,自是高兴的,咱们万不能想太多了,今日去瞧他,也该高高兴兴的才是。”

今日的寒塘骑着高头大马,穿着昔日好友的衣物,显得有了几分英气,也不同于前些日子的愁容,不知是想开了还是放下了,面上然是一种洒脱的感觉。

正哭的伤心的赵雪无听见这话便也挑起了帘子,看着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倒是有了几分安心。

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了,可如今却是在这般场景下,她也只希望眼前人以后能过得好些。

“寒公子,可否讲讲你们以前的事儿?我与斐公子这些日子以来倒是没有过多的相处,但也想把他的事情都记于心里。”

寒塘闻言倒是转了头,看见那憔悴的小姑娘只觉得心头一紧,随后强颜欢笑道:“阿故性子是极为洒脱之人,初遇他时也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没想到仗义出手救了我这个无名的戏子,我想感激他的时候,他又不愿意见我,只不过我年幼无知把客套话当了真,当时还把他气着了,我们俩因此还吵过架呢。”

众人听了他说着两人之间发生的趣事,这路上倒是一改刚刚的愁容,风雪中也尽是欢声笑语。

可寒塘这般模样倒还是让人留了心,昨夜里还伤心欲绝的人,今日便如此洒脱,甚至还会挑些趣事儿哄着大家,实在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待众人到了城外的坟地,雪已经慢慢变小了,看到那石碑上的字,众人也还是有些难以控制情绪。

只将贡品都摆好,随后又点了香烛。寒塘跪在了石碑前,摸索着那碑上的纹路,听着声音也分不清悲喜。

“阿故,你高不高兴?现在有这么多人惦念着你,从前没有的,现在咱们都有了。新的戏班子已经弄好了,那些孩子们也都有了着落,还有个叫小霏的,模样和你长得甚像,你说巧不巧?我打算让他扮个旦角儿,从前你嫌我唱的难听,往后我也嫌他唱的难听,这事儿我也算半个师父呢。”

待说完这话,只见他又拿起了一旁的纸钱用火折子点了起来,但因着手抖,试了许多次都没点着,还是赵雪无在这上头撑了把伞才点着,又听见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几人也随后将自己的纸钱填到那火盆里头,顺着呼啸的北风,那些纸灰也都散了开来,只不过那些灰烬被卷走之时还留下了一股子旋风,就像是斐故和众人在道别一般。

“阿故,一路走好。”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倒让众人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都忍不住落了下来。

待过了一会儿,几个女子显然都有些撑不住了,众人也便打算回城了,临走时只见寒塘又回头说了些什么,可这次倒没有一个人听见。

众人是打算一同去正在筹备中的善堂,想要在聚一下。这事儿是寒塘主动提议的,只说要给他们游学饯行,因着今日雪下的甚大,就连赵家的酒馆也没能开业,倒不如自己置办了,这便想到了善堂。

只不过这事儿想来也得两个时辰左右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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