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寄春居。

姐妹俩此时正一起在塌上下着棋,屋里头也只有炭火吱嘎作响,还有的就是那黑白子落下的声音。

冬日的晚上,趁着月色尚好,与至亲坐在灯火下闲敲棋子,显然是人间幸事,又有小丫鬟在一旁递茶闲聊,实在是再美好不过的了。

不过眼下的两人却不是因为兴致,下棋也不过是为了静心,都有意等着那前头的结果,脸上瞧着都是一副愁容。

江枕月瞧着满盘的白子叹了口气,随后撒娇的说道:“好姐姐可饶了我吧,我哪里会下棋,如今也只剩得几个子,可不能再丢人下去了。”

说罢,便拿起来一旁的茶递给了自己姐姐,一副讨好的模样。

江与乐见此也忍不住笑了下,随后接过那杯子说道:“这次就先放过你,平日里刘姑姑教咱们的时候,就你不用心,如今可后悔了?”

待这话说完,显然又是想起了什么,只见她叹了口气道:“倒也不知前头审问的如何了,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也没听见个动静,真是让人心急。”

江枕月听了这话也没了心思再辩驳下棋的事儿,只见她的目光便瞧向了窗外。

寒塘斐故两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也让她知道都是心中有大义之人。他们会记住昔日的情意,会帮助走投无路的挚友,也会在水患之事散尽家财帮助那些素不相识的百姓,都是些顶好的人儿。

可如今发生了这事儿,恐怕斐故无论如何都要以命换命了。北朝的律法尚且如此,没有什么正当防卫一说,最主要的是那凶器是他随身携带的,再怎样也说不过去。

而寒塘若因此失去相依为命的挚友,恐怕如今的生活也难以坚持,戏班子也因为生了事要倒台,想来没有一人能置身事外。

她想着这些,也忍不住和自个儿姐姐探讨了一会儿,也都觉得十分惋惜。

只过了一会儿,便听见院子里头有了声响。正是玉兰提着灯笼进了来,一路小跑显得也十分焦急。

姐妹俩见此也都有些坐不住了,便也都出了屋子。

只听见她说道:“姑娘们,前头得信了。因着斐公子杀人证据确凿且自己也认了,老爷判了三日后绞刑,说也能留个尸。那戏班子也要遣散了,所有戏子的身契也都消了,那王老板因着管理不当,只打了二十个板子就放了回去。”

待江枕月听完这些,目光随即也有些黯淡。

这等结果也是她想象中的,但如今听到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寒公子如何了?可醒了?”

“回二姑娘,寒公子在戌时就醒了,听见这事儿后闹着要替斐公子死呢,只说自己连累了旁人,现在状态也十分不好,老爷怕他真的寻死,让温公子他们看着呢。只不过这事儿传的大了,赵家也知道了,听说赵姑娘本还想着过来,被家里人关住了。”

玉兰说完后便眼见着两位姑娘变了神色,倒也不敢再言语。

“怎就成了这般模样?那王仁自作自受落到这般田地,可还拉着所有人遭殃,真是作孽。”江与乐越听越觉得心惊,难免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她这话说的确是对的,这些人哪个不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只因王仁一己私欲而贼心不死,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不说涉事的几人,那些戏班子里面的小戏子,从此以后怕是要不好过了。

姐妹俩思来想去,又想着去前头瞧瞧,但走到二进门的时候便被官兵拦了下来,无奈之下也不好再去前院查看,两人又说了许多这上头的看法,也是一晚上都未能睡好。

待三日后,江枕月便早早的起来做了许多吃食,准备给斐故送行。本来今日应该是游学出发的日子,但从那日起,赵雪无的状态就十分不好,赵慎便把游学出行的日子推迟到了冬月初四,这才让她有了空闲。

午时三刻就是斐故行刑的时候,她倒是紧着赶路,才在巳时回到了县衙。

这些天里她也想了许多,她和斐故相识的情意其实也并不深厚,今日这种见面也是然用不着的,但也不愿这么好的少年郎,临走之际还是孤零零的,于是便做了许多东西。

待她到了狱中,也才发现这平日里岁月静好的昆山县,有许多不堪都藏在此处。虽然没有什么罪大恶极之人被关押在地牢里,但是这些人都曾经作奸犯科,就算在狱中还是改不了昔日的本性。

这一路过去,她不知晓听了多少的污言秽语,感觉到了多少探究的目光,还听见许多诉苦的声音。地下的这种潮湿里混合着污秽之味,也让人倍感压抑。

斐故是被判了死刑的,要被关押在最深处,此时来看望他的人,都是昔日相识的这几人,如今也已经是巳时三刻,可对他最重要的寒塘却还未过来。

江枕月便提着盛满吃食的篮子走了过去,只见原本那锦衣少年早已经换了囚衣,坐在角落里头裹着别人带来的棉衣默不作声,那脸上的颓废之气更是藏都藏不住。

看门的捕快显然也是认识她的,但也没敢多问,见到那篮子就知道这是来送行的,随后便给开了门。

一般来讲,死刑犯是不允许这样探望的。但斐故从头到尾都只是认下,想来也是心存死志,又有京中贵人的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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