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去,天明,阴云遮日,细雨缠绵。

檐角砖瓦落下连串的雨珠,垂线而下,滴滴落落,雨打窗棱,四碎拍散,书房前的几株翠竹,在这阴沉天下却是格外青翠盎然。

白鹤园里,翡玉吩咐人把炉子上炖好的乳鸽草菇汤取下来,这是穆东亭最喜欢的汤品,隔三岔五的吃,一早就炖上了,炖的肉烂骨酥,汤鲜味浓,装在食盒里,配上几样点心鲜果,正要给书房送去。

外院的书房里,青纱垂地,静默无声,只有几卷书册散乱摆放在桌上。

门外小雨沥沥,晏灵君身着素白滚蓝的衣裙,撑着油纸伞,也提了一盒点心,从雨中慢步走来。

她身段纤柔,体态袅娜,头发松松挽起,只簪了一枚卷银珠钗,一身素衣,裙摆处绣满兰花,真如出水芙蓉一般。

书房却是无人,从前一贯站在门口守着的小厮也不见人,她有些疑惑,将食盒交给身后的丫鬟,收了伞,自己走进去了。

丫鬟跟在身后说:“姑娘,书房是二爷的地方,你不能进的,被人看见可就麻烦了!”

晏灵君却不在意,径自走了进去,屋里有绿栽几碗,青纱三重,书卷千册,很是文雅朴素,不像是显赫名门的书房,倒像个赶考读书人的用功之地。

她细细看过这里每一寸地方,那些书卷上,笔墨间,仿佛还留有那个男人的气息。

晏灵君想,左右大爷是指望不了了,她下半生的盼头,也只能这么随便压一压了。

二爷,素日见他都是冷着脸,也说不上话,希望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吧。

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心酸,大奶奶只是拿她当棋子,又怎么会真心为她好呢,在大奶奶眼里,她的名节也是不值一提的。

她知道大奶奶给她出的是馊主意,叫她自荐枕席,赖上二房,可是除了这样,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是有自信的,只要能有名有份的留下来,她一定有本事在二爷的心里抢下一块地盘来,可前提是,她得留下来,她必须留下来。

晏家是回不去了,大爷也不管她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小时候算命的瞎子就说过,说她是个贵人命,将来一定会做官太太,也许这一次,就是她人生的转机,不下狠心,哪里能成大事呢?

在屋里转了一遭,她心里已然把往后的几十年都走马观花的想了一遍,再转头,见到墙上挂着一副画。

是很浓墨重彩的画,春花烂漫,艳丽多姿,二尺余长,一整幅挂在书柜旁。

末尾处盖着印章,题了一首诗,并两行小字:爱妻翡玉之作,吾略添拙笔。

她微妙的弯弯唇,翡玉是那位二奶奶的闺名吧?

爱妻,能爱几何,能爱几时?

晏灵君抬起手,轻轻抚摸那副画,随后抚上书卷,桌椅,纱幔。

她身上有甜腻的幽香,黄氏送来的香膏,她擦满了肌肤与衣料。

她要她的气味,染上这里的每一寸每一毫。

这香果真是后劲十足,昨夜她擦在身上时,都有几分动情,听闻用在男子身上,功效可增数倍,想来都不用她勾勾手指,自然就手到擒来了。

外间门扇推动,晏灵君以为是穆东亭回来了,回身一看,却正是和一脸讶然的翡玉撞了个正着。

“晏姑娘,为何你在这里?”翡玉蹙着眉,“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晏灵君见是她来,不免心下紧张,手心一阵冒汗,忙道:“原是大奶奶叫我送些点心来,见这书房雅致,便逗留片刻,多看了几眼,这就要走了。”

她急慌慌错身而过,身侧一阵幽香,翡玉一把拉住她,眸色凝重,似笑非笑道:“你身上好香呀,用的什么香,很是好闻,也与我说一说,我也找来用一用。”

的确是香,甜腻幽长,经久不散。

这是拿她当傻子吗?

她是没有用过,可黄氏在用她怎么会不知道?

此事还是太太告诉她的,黄氏自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可殊不知根本瞒不过太太的眼睛,此物本就伤身,太太知晓后更是对黄氏嗤之以鼻,屡次说她争宠昏了头,什么招都使得出来,一个正房奶奶的举止比小妾还不端庄。

晏灵君闻言便是装傻充愣,“二奶奶若是喜欢,我回去找来给您,只是我用了许多,剩下一点也送不出手,您若实在喜欢,得空我再找找有没有类似的香料。”

翡玉浅浅一笑,“那就不必了,你没有,大奶奶总有吧,想来又是大奶奶给你的好东西。”

晏灵君讪讪一笑,刚要开口,翡玉跟着又道:“大奶奶用这东西用的炉火纯青,可惜大爷一样厌烦她,倒不知道晏姑娘打算用在哪呢?”

晏灵君闻言眉心一跳,这该死的黄氏,不是说绝没有人知道嘛,这是要害死她呀!

她正要想法子搪塞,翡玉却直直看着她,弯着唇冷冷道:“你还尚有几分廉耻之心吗?”

她话音有怒意,“我几次三番容忍你,无非是不想趁了大房的心意叫他们看笑话,你却拿我当傻子,处处蹬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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