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夕,是苏州的花灯节。

十万人家火烛光,门门开处见红妆。*

从晨起,家里便开始挂上各式灯烛,往年这时候,都是翡玉最欢快的时候,今年却是有些兴致缺缺。

林真玉想,大约姐姐是为了郑家的事堵心,这几日心情才会一直不好,于是一会儿拉着翡玉下棋,一会儿给翡玉看他新买的大蝈蝈,想陪她疏解疏解。

到暮色渐沉,城里的花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时,林真玉又拉着翡玉上街去了。

花鼓大街是呈井字状的四条街市,林真玉拉着翡玉在里面逛来逛去,心情十分愉悦,豆苗和豆蔻跟在后面,也被周围热闹的场景吸引住。

原本是带翡玉出来玩,最后倒成了他们三个玩的痛快,几个人在街上,买了糖炒栗子,买了枣泥酥,买了糖葫芦,再往前逛,又买了一些佩饰,香袋和几支花钗,翡玉给豆苗和豆蔻一人戴上一支,笑着说:“花钗配美人,倒是十分应景。”

豆苗戴的是桃花,豆蔻戴的是丁香,两人摸摸钗子,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林真玉不知又瞧见了什么,跳起来叫道:“哇,前面有杂耍的,还会喷火呢!快去占位置,我要站在最前面!”

林真玉蹦蹦跳跳,跑得一溜烟儿,连带着豆苗豆蔻也追上去喊,“少爷,少爷慢着些!”

街市上人太多,翡玉跟着他们去,没成想一个不注意,就走岔了道。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从西街走到了东街。

在人潮中穿梭,灯火交映。

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翡玉一抬眼,就能看见他。

穆东亭在人海之间,正细细观看一副狐狸面具,周边是环绕辉映的各式花灯。

喧嚣重重,翡玉在这边看着他,手里拿着刚买的糖豆,隔的不远,却有一种跨越千山万水的感觉。

一条长长的街,从她的脚下,绵延至他的身边。

穆东亭仿佛察觉到这边的视线,转过身,尚有一瞬间的愕然。

随后唤她,“林姑娘,真巧。”

翡玉也跟着笑,“是啊,好巧。”

穆东亭朝她走过来,眉目间似有深长意味。

他原先预谋的,可不是在这里见她。

想来连上天都是偏爱他的,给他无数巧合,省却他许多筹谋算计。

翡玉迎上去,问,“你也来看灯?”

穆东亭笑了笑,“是,苏州的花灯天下闻名,想买几盏回去,哄哄我母亲和姐姐。”

翡玉说:“这样啊,你要是信我的眼光,我帮你挑好了,你不是本地的,不识货,人家会把卖不出去的都给你。”

要不就是贵,要不就是易碎,寻常买的人少,只能赶在过节的时候卖。

穆东亭说:“你帮我挑,那当然好了,多挑一些,我听说,一会儿还有去湖里放灯祈福的仪式。”

一个独来独往,一个与人走散,于是两人就顺路搭了个伴儿。

一路走一路逛,翡玉在重贵斋挑了莲花式,鲤鱼童子式,琉璃金莲子和宫纱桃花式的花灯,都是雅致漂亮的灯,一样拿了几盏,价钱也划算。

长明湖年年放灯,几万盏花灯浮于水面,随波而流,寄予无数美好心愿。

两人往长明湖走,路上,穆东亭就淡淡问了句,“听闻你退婚了?”

翡玉步伐骤乱,差点崴了一脚,穆东亭见机伸手,捞一把让她站正,脸色如常,一双眼看着她,倒是有神。

翡玉一双眉毛快要拧在一起了,直瞪他。

这个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不咸不淡的说:“这你也知道?”

穆东亭笑,“听人随口提过两句。”

翡玉当他笑话自己,悻悻道:“那您素日还真是繁忙。”

谁知他又道:“退了也好,那样的人,不值得托付。”

翡玉甚有同感的点头,“说得在理,下回再找,必定找个更好的,把他气死!”

穆东亭一本正经道:“十分有志气。”

翡玉又道:“两年未见,大人已经青云直上成为天子近臣,看来当年是我夸下海口了,竟然还敢向大人许下承诺。”

他看着她,没来由的说了句,“你比从前,要瘦许多。”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也好,也不好。”翡玉忽然就没了心情。

“如何好,如何不好?”他这么问,紧盯着她。

翡玉脸上再没了松快之意,反倒多了些许沉重,“我也说不清,我回苏州不久,母亲就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病愈,身体也不如从前,其实我也说不出来,自我回来以后,一切都没变,又像是都变了,日子还是从前的日子,也许,变的是我自己。”

她说起话来,十分认真,十分诚恳,尚且真挚。

“我身边的朋友,好像一夜之间,都长大了,我看着她们一个接一个上花轿,有笑的,有哭的,各自成了家,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两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