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转冬,日头渐凉。

自打上回去庙里烧了回香,回来林太太就病倒了,许是吹了冷风,染上了风寒。

林太太最喜烧香拜佛,天气凉也要出门,翡玉劝她也不听,这下病了终于是老实了。

原先病状轻,不大要紧,断断续续吃了几副药,已然就快好了,之后却忽然反复起来,病情加重,高烧不退,昏沉数日。

这来势汹汹的一场急病吓坏了林家人,林太太日渐虚弱,寻医问药怎么都不成,家里急得没法子,所幸后来林员外的同僚郑大人给引荐了一位游医,开了几副药吃着,竟慢慢好起来了,再有远在京城的林秋华得了消息,千里迢迢送过来一根百年老山参,切了片,用作药引,十分奏效。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太太卧病在床休养数月,倒生出几分死里逃生的感悟来。

这日翡玉给她喂药,她嫌苦只吃半碗,翡玉忍不住唠叨她:“您多大人了,还耍孩子脾气呢?之前叫您按时按点的吃药,您非不听,当时要听话了,一鼓作气的好起来,哪里还要多吃这些药?”

林太太大病一场,倒生出些小孩子脾气,支使翡玉道:“你也不给我做点蜜饯来,这样苦,怎么吞的下去?”

翡玉哄着她,“好好好,晚上就做,正好郑太太送了些青橘来,就做个蜂蜜酿橘干。”

听到郑太太送东西来,林太太问道:“郑家又送东西来了?”

不由感慨一句,“他们家人可真是不错,郑大人跟你爹爹从前一个书院里读书的,又是同窗又是同僚,还是你爹爹的顶头上峰,这回我得场病,他们家不辞辛劳的帮持着,我心里惦记,等我身子好了,要办场宴席好好谢谢郑家。”

翡玉点点头,“那自是应该的。”

林太太忽的又道:“你姑母也操了不少心,唉,她吧,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翡玉安静听着林太太讲话,也没非议其他的。

林太太跟着道:“你姑母有跟你爹爹通过信,听说陈家老伯爷,自从年初得了眼疾之后,如今越发垮下去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你姑母现在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她怕将来分家,世子那一房得势,要狠狠压他们呢!她是不想爵位的,就是想多分些屋宅田地。”

翡玉搅着汤勺吹气儿,“伯府不缺银钱,为了体面,也不会亏待她们的,姑母有时候就是想的太多了,凭白添烦恼。”

缓缓一笑,又道:“好了,您就别替她多心了,这也不是咱们家能操心的事。”

林太太道:“我不惦记,你阿婆惦记着呢,嘴上说着气你姑母,可总归是自个的亲闺女,哪有心里不疼的?这么些年,咱们家跟她确实是疏远了,陈家本就看不起她的出身,没有娘家撑腰,她也多受了不少委屈,陈四爷行事又荒唐,护不了她,还欺辱她。”

林太太叹气,“唉,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再提也无用。”

她坐起来,拉着翡玉的手道:“娘知道,你这趟去京城受了点委屈,也明白你不想和你姑母家再有牵扯,可是老太太还在呢,看在老太太的份上,你给她几分面子吧!打小我就教你的,咱们做人,要学着记好不记仇,别惦记哪吃亏了,哪跌份儿了,大大方方的,行得端,坐得正,想得开,心胸要宽广,别为着小事钻牛角尖。”

翡玉淡淡一笑,“谈不上委屈,我也不是心眼儿小的人,当下是有些生气的,不过现在都过去了,也就烟消云散了,谁还死磕着那点过节呢?”

林太太说:“这就对了,就像老太太常说的,心胸放开,万事不难。”

翡玉笑着道:“看来您平日里烧香拜佛真是有些用处,如今说起话来跟那观音大士座下的金童玉女一般,像是出来点化世人,普渡众生似的!”

林太太嗔怪道:“你就胡诌吧,没个正形儿!”

翡玉坐在床沿边,林太太伸手摸着她垂下的头发,一丝丝,一绺绺,乌黑又柔顺,“我养的你,我还不知道吗?我们家阿元,虽有些小脾气,但心是极好的,咱们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户,但自小教你读书认字,琴棋书画,一样也不落下,那些势利谄媚,勾心斗角的钻营更是没叫你沾过。咱们林家,是个和平人家,想想那许多看着锦绣华丽的门户里,藏着多少糟污事儿,如今你也大了,该到准备着相看婚姻的时候了,天仙还得下凡呢,你就是再好,咱们也不能把你藏在家里一辈子不是?”

林太太语重心长道:“我做姑娘的时候,也想过嫁个高门大户,看着气派又风光,可这些年看着你姑母的日子,心里也想明白了,你只瞧瞧她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是什么样的日子?自打我进了林家的门,家里就没有一个妾室庶子,我成婚几年才生的你,你爹爹和阿婆没多我半句嘴,没编排过半个字儿。现在二十年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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