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翡玉便醒了过来,早前在家的时候她惯爱赖床,可如今初到陈家,万事皆疏,周边除了豆苗豆蔻又是不认识的人,那真是丝毫不敢逾越规矩,生怕让人笑话了去。

翡玉正起来梳洗,里间雕花床上也响了动静,陈宝儿倦眠,一贯有起床气,才坐起来就要捶被褥,闹的一众丫鬟婆子候在旁边轮番儿哄她,好在她闹了不过片刻就醒了神,乖乖爬起来穿衣裳了。

待用了早膳,姐俩儿一道去了寿松堂,林家虽是远方亲戚,可到底陈老太太才是长安伯府的正头老主母,翡玉昨日进府,理该去拜见拜见陈家老太太。

路上翡玉心里有些惴惴的,便问陈宝儿伯府里可有什么规矩禁忌,陈宝儿说世子夫人爱装样,家数她规矩大,老太太那里反倒自由散漫些,且今儿有许多小辈去,让她不必担心。

翡玉这才按捺了心绪,安安静静跟着去了。

到了寿松堂,打眼就是一派恢宏的屋宇,几座跨院连成一线,宽阔深广,大气磅礴,老人家的院子多是深沉之色,红酸枝木的家具框在雕花落地罩里,枣色的羊绒毡毯铺在地上,踩进去连声儿都没有,叫人连行止都不自觉严谨了些,可偏是屋里红的粉的,爷们太太坐了一圈儿,倒显得人气儿旺了起来。

翡玉和陈宝儿才进来屋子便招来一堆人侧目围观,左边最前头的对椅上坐着世子夫人和大姑娘陈鸾,带着个庶女陈若,往下是二太太万氏领着闺女陈馥,右边是三太太兰氏和儿子陈岳,四太太林秋华坐在最末,身边是陈霜和陈洛。

就这排场还有许多小辈没到呢,翡玉想想自家就真玉和她姐弟两个,不由得感慨陈家果然是人丁兴旺。

一群人就这么盯过来,林秋华招了翡玉过去,笑着跟陈老太太和四周妯娌介绍,“这是我娘家侄女翡玉,小字唤作阿元,我多年不见娘家人,心里头想念的紧,这丫头孝顺,特特来探亲的。”

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的,温言道:“好姑娘,这模样长的可真俊,昨儿知道你过来了,我心里便想见见你什么样子,既然来了京城,便好好玩些日子,也陪陪你姑母,京城不比江南细致,你打苏州来,若有衣食上不习惯的,只管同我说。”

翡玉欠身回话,“承蒙伯夫人关心,这里一切都好,伯府是名门望族,吃穿用度俱是顶好的,苏州哪里能比?”

陈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熨帖极了,再见翡玉容貌灵秀,气质脱俗,且仪态举止极佳,像是从小练过的,比起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也不差分毫,瞧着更是欢喜,点点头道:“你远道而来,陈家姑娘多,你们年纪大不差,兴许就有投缘的,你同她们多玩一玩。”

一旁的三太太兰氏插话道:“哎呀,瞧着表姑娘相貌,竟把这府里姑娘比下去了呢!大嫂子,原先人人都说鸾姐儿周正,如今倒来个比她更俊的。”

三太太兰氏就是这么个不讨喜的性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就是爱搅和,左右她又没闺女,来这么一句把府里的姑娘比下去,旁边这些太太姑娘们听着心里能舒坦?

周围都是陈家的姑娘们,有嫡有庶,皆是伯府千金,林家只是区区员外郎的身份,翡玉一介官绅之女,家世远逊于陈府姑娘,更何况那三太太竟然还把世子夫人的嫡女,陈家最金贵的大姑娘陈鸾单拎出来跟翡玉比,真是既膈应了世子夫人和陈大姑娘,又刺的翡玉背上直发凉。

世子夫人脸色有些沉,陈鸾年纪小,按捺不住性子,岂能忍得下旁人说她这伯府嫡女不如酸僻远亲,朱唇一撇,眼睛一瞪,当即就要给翡玉没脸。

一句“苏州那地界儿也就配养养瘦马”正要叫出口,翡玉却比她先出声了,“三太太这话折煞我了,大姑娘出身名门,自幼浸润于诗书礼仪之间,这份气度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说实在的,翡玉并不想贬低自己去迎合陈家姑娘的心意,从前她在家里也是宠着惯着长大的,如今却要受这份挤兑,想想心里就有些委屈,奈何人在陈家屋檐下,得罪人总归没好处,只好说了句一般人不能比,反正这一般人说的也不是她自己,不过听在陈鸾耳朵里,自然就觉得这“一般人”说的是翡玉了,想着这林家表姑娘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便也大度了一回,不曾开口难为她了。

陈宝儿见机行事,笑呵呵的恭维陈老太太两句,一边把翡玉拉到林秋华身边坐下。

翡玉坐下的时候轻轻舒了口气,陈宝儿正好偏头过来看她,姐俩儿互相眨眨眼睛,话都不用说,眉目之间便传了各种意思。

陈宝儿坐在椅上也难安,她一向不爱与四房以外的人打交道,连陈老太太她都不愿多说话,陈老太太虽是她嫡祖母,却不是亲祖母,她跟长房又不亲近,也懒得凑上去恭维,再说她自个的亲祖母,那位故去多年的老姨太太,她连面儿都没见过,更别提在旁人面前扮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了!

那头三太太开口讨了个没趣儿,可世子夫人也不是能容人的,人家寒碜了她,她不寒碜回去怎么肯罢休,于是冷冷说了句,“还是三弟妹你福气大,统共就生了一个哥儿,也没得闺女可比,真叫人省心了呢!”

三太太闻言,立时柳眉一竖,她平素最恨人讥讽他们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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