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车马从苏州驶往京城,水路旱路,小街官道,一连走了十几个日夜,陈家的人在泉州接到她,进永定城门的那一天,恰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春光弥漫,日头极好,一条繁华长街上坐落许多官宅府邸,这条街是有名的官道,住的多是些朝臣勋贵,长安伯府的老宅亦在此处。

从高祖皇帝御赐起始,长安伯府几代相传,至今已富贵百年有余,在先帝时期,长安伯府曾一度风光无两,可到了如今这一辈的皇帝,朝野中轻世家,重文臣,如今得圣上青眼的是以章,许,穆三家为首的内阁重臣,不过长安伯府在御前的荣光虽不复当年,但代代相传的荣华与爵位却是不可小觑,这样盘根错节,姻亲众多的百年大族,单拿一个姓氏出去,外头的人都要给几分面子。

现如今伯府当家的是年逾七十的老伯爷,老伯爷年级虽大身体却仍旧康健,膝下有四子二女,长子是伯夫人嫡出,岁数已经四十有余,在世子爷的位子上待了足有三十年,世子夫人生了一儿一女,长子陈慎,长女陈鸾。

世子一脉的嫡长子陈慎今年也有二十岁了,据说文韬武略极佳,前年授了骁骑都尉衔,很得圣上器重,在世家子弟中算是格外拔尖儿,父子二人同在朝为官,声望更是远扬,除此之外,长房还有庶出的二子二女,子嗣颇丰。

二房老爷也是伯夫人嫡出,人倒是内敛,中规中矩,在朝中无甚作为,三房四房老爷皆是庶出,未学到先祖的几分能耐,却养的一身纨绔气,其中三老爷最甚,妾室奇多,子嗣奇少,终日不学无术流连花丛,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带着唯一的儿子陈岳都学着他招猫逗狗,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早没了读书的心思,一心钻在玩乐上。

四老爷陈济便是翡玉的姑父,其貌不扬,才智平庸,靠祖辈余荫领了份低微的官衔,当年姑母秋华出嫁之时,林老太太一见到女婿模样,便怄的肠子都要悔青,心中更是连连责怪丈夫不该将女儿嫁给陈济这般庸俗之人,纵然是伯府出身,身份上是要高些,可这样的品貌如何能配得上她貌美如花的女儿?

姑母出嫁之时,林老太太怜惜女儿,也是下了狠心备了份极殷实的嫁妆,良田铺子,珠宝首饰应有尽有,几乎将大半体己家私都贴补进去了,只为让女儿在夫家能过的好些,谁知姑母嫁过去之后,瞧不惯陈济宠爱妾室的作为,屡屡责打院中妾室,夫妻二人为此生了嫌隙,多年不睦,姑母对这份父母之命的婚姻悔不当初,更因此心生怒意,疏远了娘家。

翡玉进府的时候不是从大门进去的,她跟长安伯府这门亲实在远了些,踏足这座府邸,不得不谨小慎微些。

过了偏门便见着两个穿赭色背心的婆子笑吟吟的走过来,“可是四太太的娘家侄女来了?”

翡玉上前道:“是我,劳烦二位妈妈引我去见姑母。”

两个婆子对这新来的表姑娘上下打量一番,见翡玉一身海棠榴花褂子,衬的肌腻如雪,颊飞红云,佛青色的裙摆摇摇曳曳遮住脚尖,腰身软的盈盈一握,都不晓得有没有手掌宽,再看那乌油油的头发挽成个髻,齐齐整整,从远方行路半月余,不见一丝狼狈,头上只簪了珍珠小钗,打扮的素素的,脸盘上嵌一双翦水桃花眼,柳梢雾眉,水嫩嫩的小嘴儿,轻轻那么一抿,真是说不出的别样风情。

两个婆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不由得对视一眼,暗赞一声,倒真是个好模样!

从前府里都说四太太好看,如今看这表姑娘,倒比四太太还好看些!

翡玉让她俩盯的有些站不住,忙问道:“可是姑母现在不得空?那带我去见宝儿妹妹也行。”

两个婆子终于回了神,笑着道:“哪的话,知道表姑娘今儿个进府,四太太早等着了,姑娘且跟着我们就好。”

翡玉点点头,由着她们在前头引路,豆苗豆蔻拎着包袱跟在身后,环顾四周也俱是惊奇欣喜,她们见过最大的宅子也不过是苏州城中的林府,从前觉得那里就是好地方了,可如今到了京城,见识了百年大族的磅礴气势,才知道什么叫世面,这里院子连着院子,廊庑连着廊庑,东边有花圃,西边有山石,水榭就搭在湖中央,各色衣裳的丫鬟仆妇个个懂规矩,连个执扫帚的都那么有条不紊。

再想起自个一贯的咋咋呼呼,豆苗豆蔻简直汗颜,深觉连个扫地的都比不上。

两个婆子领着翡玉走过山石小道,又过了桥,才见到一大片碧瓦褐墙的院落,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便回头道:“这一片儿都是四房的屋子,前头那个门最高的便是四太太住的春喜居,乔妈妈在等着呢,表姑娘过去吧!”

翡玉道过谢,便带着豆苗豆蔻过去了。

直到见着人走远,两个婆子才敢放出声说话,“这模样是真好,怪道四太太想法设法的接她进来呢!”

另一个婆子把手揣着,听了这话便嗤一声,“好有什么用,再好也是白糟蹋了,还不是便宜给四房那个裕大爷,也就那位四太太能想的出来这主意,自个生不出来儿子,就把侄女嫁给庶子,想着将来老了好有人给她撑腰,要不说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小家子气儿,京城里那些正经名门的贵太太们可干不出来这事。”

旁边那个忙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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