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信是假的,凤寅叛国的罪名就会不告自破,他先前所做的一切谋划、忍下的所有艰辛,都付诸东流。

不仅如此,他还可能被扣上一个通敌卖国、诬陷忠臣的罪名,继续被囚禁在深宫!

权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把他揪起来:“谢胤心,你就非得和本王作对是不是!”

谢胤心眨了眨狭长深邃的凤眸,低头看他:“王爷言重了,朕只是不忍左相蒙冤,说出实情而已。”

这个逼还敢给他卖萌,信不信他一巴掌糊上去!

谢胤心丝毫不慌,长卷的眼睫安静垂下,掰开权霄紧攥的拳,轻抽出他掌心那三张莲纹紫金纸,铺平给他看。

“王爷,左相这篇赋词,通篇吟诵王爷的功德芳名,言辞恳挚,朕很喜欢。”

权霄皱着眉,扫了一眼。

“胤心元年,摄政伊始。端平法度,万物之纪。圣智仁义,显白道理。普天之下,各安其宇。日月所照,奸邪不容。功盖五帝,泽及牛马。摄政大德,名垂千古。”

“……”权霄干呕一声,积攒的怒气值像被戳了个洞,呼啦一下跑气了。

这彩虹屁拍的,也太尼玛羞耻了。

360在一旁暗搓搓:[肯定是男主写的,除了他没人真情实感觉得你是好人。]

顿了顿它又补充:[毕竟你干的没一件人事。]

[滚尼玛蛋,不会说话就闭嘴。]

权霄黑着脸,一脸凶狠推开皇帝:“别以为你说句好话本王便会饶过你!你给本王等着!”

他光着脚踩在地上,怒气冲冲离去。

谢胤心微微一笑,给小元宝使了个眼色:“跟好王爷,他身上还有伤。”

小元宝应了是,急匆匆领着一队宫人去追。

御书房里安安静静,谁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好揉捏的年轻陛下想干什么。

凤寅脸色苍白靠在门框上,手脚发软。

谢胤心目光在众人面上淡淡扫过,声音仍旧平静:“既然信乃伪造,左相通敌之事,自是不存在的。”

这就是要揭过此事,饶凤寅一命的意思了。

左相一党连忙跪地,叩谢主隆恩。

“不过。”谢胤心又道,“左相豢养北蛮战俘一事,尚有待查证。”

他叫来金麟卫都统高佑,让他去阿满所说的京郊地下山庄查探。

约摸半个时辰,高佑满身泥泞回来,说确有此事,那山庄掩藏在掏空的山石间,占地百亩,豢养战俘约八百之数,都相当于一小支精锐军队了。

不仅如此,他还在库房中,发现了摄政王的传国玉玺。

百官面面相觑,都联想起不久前摄政王在京中被不明黑衣人刺杀的事。

谢胤心撩起眼皮:“高佑,诽谤朝臣是大罪,若有半句假话,你的命也别要了。”

高佑连忙跪地称不敢,将玉玺呈上。

层叠红绸揭下,黄玉雕铸成的盘龙大印威风凛凛,昏暗烛光下通体如琉璃般透彻精致,正是大齐传承百年的帝王玉玺。

传国玉玺,乃帝王象征,执玉玺者方能号令百官。

可当今天子势弱,玉玺便一直被摄政王强占着,后来摄政王遭刺杀,玉玺被贼人掳去,下落不明。

当时便有传闻说是凤府私兵所为,不过权霄恶名昭彰,百官以为是他自导自演想霸占玉玺,一直也没当真。

……未曾想是真的,左相野心不小啊。

谢胤心长长叹息一声,看向瞬间苍老许多的左相:“虽说通敌是假,但左相豢养私兵、刺杀摄政王、私藏玉玺等事却是真,朕却也不好徇私枉法。”

凤寅哆嗦了两下,一阵恍惚。

就听少年帝王用冷静无情的声音道:“传朕旨意,左相凤寅,养兵谋私,德行有亏。感念其恩,不忍赐死,遂减其刑。削官禁足,终生反思,其府私兵,田庄金银,尽充国库。”

也就是说,他将被终生禁足凤府,他府中所有积蓄、私兵,包括地下山庄那八百奴隶死士,到最后都被皇帝揽入怀中。

左相,还是左相。

可除了左相这个空名头,他什么都没了。

年轻的天子怜悯地看他,眸带不忍,关怀道:“左相待朕有恩,即便生了异心,相信也是一时糊涂。”

“朕不愿赶尽杀绝,但凡左相党羽,诚心悔过者,朕可网开一面,保留官职,不予追究。”

一股荒唐感油然而生,凤寅掩面,满心讽刺,几乎都想仰天大笑了。

好个网开一面,好个仁德宽厚的天子!这分明是要收拢他的势力,彻底将他打入地狱!

他真是小瞧了谢胤心。以为是个软弱无能好掌控的棋子,没想到撕下伪装是头吃人的野兽!

凤党朝臣已经跪了一地,口称“吾皇万岁,誓死追随”,便是投诚归顺的意思了。

从今后朝堂之上,便再无左相一脉。

凤寅大势已去,一脸失魂落魄被拉下去。

谢胤心随口叹了几声惋惜,便将此事揭过,有条不紊吩咐边关和北蛮太子后续事宜。

漠然、冷静、掌控一切。仿佛今夜发生的所有事都在他计划当中。

深沉得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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