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ydove摇晃着手里的注射器,不时打量晏斯茶。方才一番争执似乎耗尽了他仅有的气力,现下平躺在沙发上,两眼空空地睁着,一动不动。

“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啊,”Greydove摇匀了针管,拿起皮带,又把注射器递给晏斯茶,“先帮我拿着。”

晏斯茶接过注射器,管内的液体浑浊黯淡,像泥塘里的死水。他将注射器举高,头顶的灯光穿越液体,在他脸上投下一痕静穆的影子。

“诶?”Greydove疑惑地皱起眉,用力拍打他的肘窝,“刚才我就想问,你血管颜色怎么变得这么浅了?你皮肤白,照理应该很明显......”

“不知道,”晏斯茶仍盯着上空,声音很轻,“要打就快点打。”

Greydove深吸了一口气,莫名有些窝火。晏斯茶同意打针了,他却没有丝毫成就感。他想象中晏斯茶会心甘情愿、心怀感激地打进去,而不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仿佛自己成了罪人。

他明明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他给了晏斯茶毒品,如同给了他二次生命。

“算了,你自己打。”Greydove突然咧嘴笑起来,恶意地站起身,“先扎进去,往外抽点血,再一起打进去。”

晏斯茶疲惫地闭上眼睛,躺了片刻,才艰难地坐起来,举针对准肘窝。可是他最近几乎没有进食,一卧一起之间,视野里又浮起明明暗暗的黑白噪点,模糊不堪。他只好用指尖摸索凸起的血管,凭直觉扎进去。

尖锐的痒意。扎入是无声的。

这一切只在瞬息,却又像永恒。他仿佛坠入了世界的背阴面,没有感到任何快乐,只有疼痛、冰冷以及轮转的黑白。

“操?好像不对啊——”Greydove突然怪叫起来,“你别打了!别打!!”

他扑上去抢注射器,可惜已经晚了,晏斯茶推完了整支。

“你......你扎哪儿去了?打进动脉了?!”Greydove急忙扯起他的手臂查看,血涌出来,在肘窝里晕成一团。

“也许吧。”晏斯茶平静地扫了一眼,眼底枯朽无光,“会死吗?”

“我怎么知道!”Greydove含住他的手臂,拼命往外吮吸,吸一口血,立即吐掉,“你他妈找死啊!!这玩意儿能乱打吗?”

晏斯茶扯起一边嘴角,落寞地笑了笑,“爽嘛,打哪儿都无所谓。”

他说着,眼皮迟缓地眨了眨,像是上头了,又像是倦极了,竟顺着沙发靠背缓缓滑下去。

“Swallow?Swallow!我操,你别睡啊......醒醒!”

Greydove拼命拍打晏斯茶的脸,他毫无反应,只是浅浅地呼吸着。他的眼睛没有闭紧,虚虚留着一条缝,但只有眼白。

Greydove叫不醒他,绝望地抠住头皮,吓得满头大汗。深更半夜,天寒地冻,他为了方便聚众吸毒,还特意租了闹鬼楼里的房子,地处荒郊野外,周围几乎搬空了,出门很难打到车。

而且他不能打120,万一晏斯茶体内检查出毒品,他难辞其咎,会被拘留。

Greydove在原地心慌意乱地犹豫了片刻,突然抓起桌上仅剩的海洛因,倒进了马桶里。又进屋匆匆整理了几件衣服和证件,直冲门口。

对......他先跑,等跑远一点,再打120,再报警......

“笃笃笃——”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Greydove刚冲至门前,吓得心胆俱裂,僵立着,不敢呼吸。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那敲门声不大,像不安的试探,但一直在响。Greydove咽了口唾沫,轻手轻脚地挪过去,凑近猫眼往外偷看。

门外站着一个人,昏昏的走廊灯下,他正低着头看一张纸条,露出头顶上一个发旋。再往下,一身蓝白相间的秋季校服,里面穿得很厚实,鼓囊囊的,像一头小熊。

妈的。

Greydove长舒出一口气,又燃起一片蒙羞般的怒火。

居然是孟肴。

Greydove不动声色地贴紧猫眼,看孟肴反复确认一张纸条,敲了敲门,又敲了敲门,脸上的表情愈加焦虑不安。他的脸蛋通红,鼻头、下巴、眼角都泛着红,不停吸着鼻涕,像被寒风狠狠刮吹过,留下一片皲裂的热意。

“有人吗?”他敲了许久无人应答,只好低声喊起来,“斯茶,你在么?斯茶?我是孟肴——”深更半夜,他以为周围还住了人,声音始终抑压着。

Greydove回身看了眼沙发上的晏斯茶,不敢在此久留,便推开了门,孟肴一见是他,立即掰住门窜进一个脑袋,“斯茶!斯茶呢?”

“诶诶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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