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越老,天空越高,显得天地更大,也更寂寥。傍晚的天烧成火红,雁群从旷远的天际飞过,排成一字,远看像一条白色的飞机线。

佘老师把晏斯茶叫到了办公室。

“斯茶,你到底做什么打算?自主招生集训你没有参加,当初你说要考C大的天体物理学,我也没有给你留保送的名额。”

“现在该出国的都开始去外面上补习班了,你就算再聪明,没有准备,SAT也不会考好的。C大规模那么小,每年在中国录取的人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见晏斯茶没有回话,便从旁边接了杯水递给晏斯茶,“斯茶,说说你的想法。”

晏斯茶没有接那杯水,也没有抬头看佘老师,沉默了半晌,他才低声说:“......我不知道。”

佘老师手中的水差点掉到地上,她把杯子往桌子上用力一杵,水洒了一圈,“你说什么?”她难得露出这样气急败坏的神情,“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是10月份了!所有人都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她见晏斯茶收紧了手心,又急忙压低音量,苦口婆心地劝道:“当初你说你要换专业,你爸爸专程打电话来询问我,我帮你说了不少话。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斯茶,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考T大吧。”晏斯茶的声音轻描淡写,T大是孟肴的目标,就在Y城,省最好的大学,也算有名的高校。

佘老师却怄得差点吐出血来,“你说什么胡话呢!你的水平闭着眼睛考也能进T大,那是你的去处吗?”

她端起杯子想喝一口,手却气得发抖,只能微微沾湿嘴唇,“我允许孟肴待在A班,前提是他不影响你......现在根本不是纠结儿女情长的时候,再这样下去,他只会毁了你。”

她见晏斯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干脆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他先前还来找过我换组?”

听到这句话,晏斯茶终于有了反应,掀起眼皮无力地看她,像是不解,像是询问,又像是脆弱的无助。佘老师心中不忍,只好拍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我。至于孟肴,他可以继续留下来,条件是他要转到另一个组,我不能让他继续影响你了。”

回去的时候,孟肴正在座位上学习。晏斯茶走到桌边,轻声问:“肴肴,要吃石榴吗?”

无论他多希望自己手上的伤好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可是最后还是到了取绷带的时候。先前,孟肴还会因为那双手停留目光,现在,孟肴几乎不再关注他。他只能寻求其他的方式,譬如泡茶,譬如送石榴。

九月下旬,正值盛产石榴的时节,他托人买了一箱突尼斯的软籽石榴,皮薄汁多,石榴籽可以直接食用。他记得孟肴在日记里写过,他很久没有吃过石榴了。

晏斯茶放在孟肴的房间里,孟肴没有动过,他又小心翼翼地揣了几个到学校里,给孟肴屯着。他每天都要这样询问孟肴,期待着他的反应,就像在期待他们关系的暖回。

可是孟肴从不回应他,他连一颗石榴都送不出去。

最近很奇怪,起床变得很艰难,身体里总有很挥之不去的疲惫感。虽然他知道送石榴也好、泡茶也好,根本没有意义,他还是执拗地、机械地做着,仿佛一个既定的钟表,无法再思考更多。

仅仅是这种琐事,已经透支了他的部精力。

可是孟肴好像误会他了。

“我说了不要,你为什么总给我?你做这些给谁看?”孟肴挥开他的手,那颗散发出甜香的石榴摔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到垃圾桶的角落里。

晏斯茶似答非答地唔了一声,突然说,“老太让你换个组。”

“真的?”

晏斯茶对上孟肴有些惊喜的目光。

“嗯。”

孟肴开始收拾东西。晏斯茶走到垃圾桶边,把那颗石榴捡起来,递给孟肴。

他看见孟肴用一种奇怪的、有些担忧的眼神打量自己,舌尖上抬,似乎即将脱口一个“斯”,最后却只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晏斯茶盯着石榴,发现上面裂了一条小口。

孟肴只当他不高兴自己换组,放软了语气,“我真的不要,你留着吃吧。”

“不要,那就丢了。”晏斯茶将石榴扔进了垃圾桶里,他俯视着垃圾桶,像下面燃着一团火,他静静地等待着烧烬。

晚自习下课以后,孟肴被佘老师换到了赵博阳的小组。赵博阳对孟肴的态度不算好,但也没有像唐姣一样故意刁难他。

孟肴换组以后,他和晏斯茶的交流更少了。唯一能相处的时间,就是坐在汽车里的时候。可是孟肴只顾着学习,他开始习惯高三的节奏,能很快进入心无旁骛的状态。下周就要第二次月考了,他想要靠这次机会一雪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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