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华答应了陈清川每日都要吃完药膳,最后却只能自己追悔莫及——

他身子里的情蛊尝到这些燥热的气味,变本加厉地发作,惹得他每晚都是大汗淋漓而醒,有回还叫出了陈清川的名字。

但某个罪魁祸首却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眉目清隽,神色无辜,竟真像是个好师弟。

这日,陈清川叫白少华来大厅见他。

“清川本不想叫师兄走动,无奈小黎太怕生,只好让师兄过来领他走。”

白少华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陈清川从椅背后捞出来个小孩,扬起尾音:“来,小黎喊哥哥——”

小小少年才十三四岁,面容白净清秀,红着眼角,细细的十根手指扒着椅背不肯放,快哭了:“哥……哥哥……”

陈清川食指轻轻抵在唇前:“错了,要叫少华哥哥。”

那小少年陈黎长得与陈清川有七八分相似,白少华见了都心生恍惚,差点以为是个缩小版陈清川。

陈清川一眼就看出白少华心里在对比他和陈黎,敛了敛神色,嗓音淡淡地解释道:“这小孩是我弟弟,打小体弱多病,一直在名门里养着。算命的说,让他寻个眉间有朱砂之人待上几日,能免灾。”

陈黎悄悄侧头撇了撇嘴,到这里躲仇家,可不就是免灾吗?

白少华听陈清川说后便皱了皱眉。

他觉得小师弟八成是被神棍骗了。

算命先生都是怎么玄学怎么说,哪敢这样说?江湖上正儿八经算命的也就晦月阁算得还准,其他都是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

白少华摇头叹气,小师弟也太好骗了,这……以后要怎么办啊?

只是不忍拂了小师弟的面子,他还是点了点头:“可以,让他在我那暂住几日。”

陈清川定定地看了白少华一会儿:“小黎若是顽皮,师兄也只管跟我说。”

小师弟体贴入微,实在是懂事得过分了啊。

白少华欣慰道:“师弟放心,我一定把小黎照顾好。”

陈清川垂下眼睛,淡淡“嗯”了声。

白少华向陈黎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去我房间。”

陈黎抬起头向白少华软软一笑,正要伸手搭上白少华的掌心,却被陈清川凉凉地瞥了一眼,陈黎伸出去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白少华没注意到陈清川的小动作,只当陈黎怕生,便也消了牵他的念头,温声对陈黎说:“我在前面带路,你要跟上我。”

陈黎点点头。

白少华转身走去,陈黎也抬步想要跟上,却被陈清川按住了肩膀。

陈清川揉了揉陈黎柔软的鬓发,弯腰凑到弟弟耳边,用着只有兄弟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警告:“别人前人后两副样子,哥哥的人不是你能肖想的。让你在魔教躲几天通缉令就得了,最好安分点。”

“他对哥哥一口一个师弟地叫,可不像是哥哥的人呢。”陈黎弯起眼睛,笑时露出小小的虎牙,“哥哥的师兄要走远了,我要去追他了。”

陈黎挣脱陈清川的桎梏,灵敏轻捷地跑向白少华,一会儿就追上了,小小的背影缀在白少华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伸手牵住白少华的袖角。

白少华一身雪色长袍,袍带泠泠,下摆翩翩,一双锦缎白靴天生适合踏于云端。他见陈黎牵自己的衣角,便反手握住了他,将陈黎的手握进掌心里。

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陈清川远远地望着,眸色暗了暗。

陈黎长得多像他小时候,可陈黎表里不一,只是装可怜,就博得了他师兄的同情,得到了他小时候没有的待遇。

陈清川晦暗的眸底一片浓墨般化不开,神色冷然,偏执的眉角乍现出几分机锋。

——师兄。为何?

陈黎抱着自己小小只的衣物包袱,跟着白少华跨进了房间。

陈黎打量着白少华的房间,只觉得清雅绝尘,却少了些人气,不像常住人的样子。

陈黎问:“少华哥哥是和我哥哥一起住的吗?”

白少华顿了片刻:“不是。”

他沉眠不醒的那三个月想来都是躺在陈清川屋里的,那晚苏醒,又与陈清川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便慌不择路地搬回了自己房间。

白少华接过陈黎的小包袱,把他的衣物收进空置的衣柜里,回头一看,陈黎正乖乖地坐在凳子上。

这让白少华不由得想起陈清川曾经也是这么乖巧的一个小朋友,只是……

白少华轻叹一口气。

只是时运不济,偏偏遇上了他,无缘无故地被他欺凌折辱,再温软的性子也终究被磕出了棱角。

是他对不住陈清川。

白少华返身走到桌前,敛袖给陈黎倒了杯温茶,从点心盒子里拿了些小糕小酥给陈黎。

“谢谢少华哥哥。”陈黎抿起唇角,脸颊上露出个小小的梨涡。

白少华也展袖给自己倒了杯温茶,白雾袅袅。

他隔着湿润的水汽瞧陈黎,陈黎两手捧着点心,小口小口地吃,低着头,只露出细细的眼角,泛着微红,像初桃的瓣尖。

那眼角,那眉梢,那额阔低伏的角度,无一不与陈清川当年的模样重合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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