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靖缘离开南风书院不远后,走至城西小镇,小镇历史悠久。

阳州郡县内几乎十年一个模样,而小镇像是一块深陷泥泽的岩石,搬不动,变不了,小镇有上百户人家,有上层贵族的起源祖地,有一夜暴富的待拆老居,有半路上家境颓败的书香门第,古朴小镇所涉及因缘命脉比之那些钟鸣鼎食的鼎盛华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吕靖缘徒步行走在蜿蜒小道上身旁没有侍从家兵,大部分贵族公子小姐外出游玩总会带着四五位心腹高手,以防不测,吕靖缘向来没有这类习惯,倒不是妄自托大,他自幼习武,更有名门宗师传授指教,身躯比寻常武人还强横几分,虽说比不上某些天生妖孽级人物,但危机时刻应付及保命的手段还是有一两招路数。

小镇上老人偏多,青壮少年也有,只是略低于前者,一老头肩挑扁担,左右两边吊着青竹箩筐,这类箩筐编制法似乎是极古老的手艺,以一根被独门药水浸透三天两夜的纤细藤条,将分割均匀青竹长条勒编成鸭梨状,最后借藤条穿插紧固,可以承载上百斤的重物,妙不可言。

老人身穿灰色旧衫,身躯并不高大,有些瘦骨嶙峋,脸上却很有精神,步伐缓慢的挑着两筐乡野上采摘的新鲜瓜果,准备在小镇市井弄巷贩卖赚些辛苦钱,那老者望见衣衫整洁,器宇不凡的吕靖缘,微微一笑,侧出一个身位,停下脚步,试图让他先过。

“老人家,谢谢了,我有些口渴,卖我一些水果可好?”年轻男子走近老人,弯腰摸出三四个红杏,掏出一两白银,交给老人。

“这,公子,您给多了,我找不了那多钱。”老人有些大惊失色,一身缝缝补补的老久衣裳,脚下裤腿还残留泥屑,身上仅仅有十来贯铜钱,面对这般富贵人家的豪迈阔绰,怎会不动容窘迫。

“无妨,就当是我暂放在老人家这里,要是以后有幸在见到,下次还要在买一些。”吕靖缘预料到结果,轻轻摇头。

“老朽无以为报,便多谢公子厚恩了。”老人手握银两有些颤抖,眼眶竟有些湿润,吕靖缘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抬手挥了挥。

走至一处巷道,那小巷口径十分狭窄,仅仅够三个年轻男子并排行走,吕靖缘捏着还剩小半个的红杏,默默一口吃下,甘甜微腻。

有不少户人家门前贴着对联与神像,小镇人最讲究礼俗,通常在大年最后一刻新年伊始之际,风风火火的贴上新春对联,在借柴刀将旧门神挂下把新门神供奉在上面,年复一年不知流传了几百年的习俗。

“架有春风笔,门无暮夜金。”

左侧宅院挂着一副破旧老联,木屋被铜锁关的紧紧的,护院砖墙不高,吕靖缘刚好能望见其中景象,屋室早已塌陷,院内青苔杂草横生,这院落大概废弃了很久。

“这对联倒是很有神韵,只可惜人去房空,白白浪费了笔墨。”他在门前驻留了近一杯茶的功夫,蓦然摇头快步离开。

“小鱼快过来,不要乱跑,莫冲撞到别人了!”前方有三道身影朝他走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年轻妇人,一个肤色微褐的方脸汉子。

小孩手握风车兴高采烈的大步奔跑,姿色中等的年轻妇人在后面一路小跑追赶,口中不时轻呼。

“无妨的,夫人,小孩子天性活泼。”吕靖缘停下脚步,望着三人满脸微笑,他望着那孩子不禁记起少年时的自己还有爱哭的紫菱。

只是这些早已随着长大烟消云散。

前方在过一个拐角便走出巷道,吕靖缘不由加快脚步,突如其来的心悸令他有些不安。

果真一切预感不是凭空产生。

空寂无人的狭长石板小道出现一个人,一个身穿浅色长袍低头抱刀的陌生男子,依靠在凹凸不平的墙岩上,只看见小半颜面。

吕靖缘突然握紧手中金刀,神色愈发放松,慢慢走近那人。

两人在交集刹那目光对接。

斗笠男子年龄少说而立在往上走几岁,面貌算不上英俊,有些平庸无奇,蓄着胡须,身形魁梧,乃是练家子,唯独那双瞳孔,凌厉至极,是真正轻视生死的眼神,即便是出身行伍的人也非常难得那种境界。

这男子起码武道七境。

而吕靖缘撑死不过六境大成而已。

若是对搏,胜负已分,若是刺杀,生死已定。

华服男子汗流浃背,不再看那魁梧男子,目光尽头,便是出口。

“你等等。”魁梧男子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何事?”华服男子骤然停下脚步,右手反握金刀,蓄势待发。

“前方那处荒废宅院你可认识其主人?”

“不认识。”华服男子轻轻回答一声,又迈出步伐。

“哦。你方才动杀心了。”魁梧男子偏头看他背影,身躯一斜,激起尘埃。

“该死!”华服男子猛的拔刀,一轮月弧闪烁寒芒,他大步飞跃再回头一眼,心跳直提到嗓子眼,眉横眼竖,那男子已在身后三步之内。

“你到底是何人!”华服男子横刀一挡,那魁梧刀客势大力沉的一刀顿时令他气血翻腾,江湖人常说,武道境界初五境为管中窥豹,第六境方为初出门庭,凡抵达第七、八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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