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走流民越多,到了陇地更是哀鸿遍野。只是各地州府官员似乎得了什么命令,开始驱赶治下流民,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家乡去。

秦秋寒一行走走停停,一路看过北昭山水,见过安居乐业,也见过民不聊生。离开云歌半年后,一行人行至甘州。

甘州此地已然是北昭之西,民风与内地不同,彪悍狂蟒。一入甘州城,迎面走来一位牵着骆驼的商贩。这商贩头缠长巾,满脸络腮胡,身着对襟短褂,脚蹬尖头靴。驼铃叮当之间掀起一阵微风,空气中满是沙尘之气。

林见骑在马上,扯着嗓子道:“五爷,东家,西边和云歌就是不同!连此地商贩的穿着都有异域之风!”

秦秋寒挑开窗帘张望:“早就听闻西北地广人稀,百姓粗犷豪爽,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温霜雪就着挑开的窗帘看了一眼,而后眼神一凝,掀起车帘与梅香一同坐在车架上。

林见一扯缰绳:“梅香,你这马术从云歌到甘州学了一路还没学会,现下东家赶车,不如你同某家同坐一马,再练练御马之术!”

“去吧。”温霜雪道。

林见把手伸向梅香,梅香的小手放在林见手心,林见手臂用力,跟提小鸡崽子似的,把梅香提在马上,护在身前。

温霜雪曲起一腿放在车架上,另一只腿自然垂下,右手执马鞭,左手握长剑横在腿上。

“爷,城中不大对劲。”温霜雪的声音隔着车帘传进来。

秦秋寒眉头一蹙:“此话何意?”

温霜雪声音清冷:“城中江湖人太多了。”

秦朗的眼睛落在街边的茶肆之中,视线之内的五张桌子,有四张的茶客都带着兵刃:“东家,此地官府恐怕是要头疼了。”

温霜雪笑了一声:“自古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甘州官府之中要是没几个在江湖上有名望人来镇场子,这么多江湖人聚在一起,早晚得出乱子!”

秦秋寒迟疑:“西北尚武,城中习武之人众多也并不奇怪。”

温霜雪道:“习武之人多不奇怪,但这么多门派聚集在一起就非常奇怪。”

温霜雪掀开车帘:“爷,使锏的和使剑的,使刀的和使鞭的,使枪的和棍的,我可不信甘州一城能有这么多本地门派。照我看,只怕此时在甘州的江湖人九成九都是从外面来的。”

“温姑娘?”一道声音自上方传来,带着几分惊喜。

温霜雪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只见一人从一家酒楼二头探出头,见她望来便向她招手。

温霜雪仔细回忆,片刻后点头微笑:“张兄!”

林见疑惑:“东家?”

温霜雪道:“一位故人。”

温霜雪打了招呼就要走,谁知马车刚行至酒楼外,就见张栋从酒楼内奔出迎上来。

“吁!”温霜雪勒住马缰。

张栋笑道:“温姑娘,他乡逢故人,上来喝一杯吧!”

秦秋寒双目一闪,突然想起赵迎春曾说温霜雪在云歌认识一个江湖人。

温霜雪侧头对秦秋寒道:“爷,在这里吃午食吧。”

秦秋寒心中突然涌上一丝烦躁:“温霜雪,这人的底细你清楚吗?”

温霜雪道:“张兄是铁手门弟子,一个江湖人而已,不必担心。”

秦秋寒嘴巴动了一下,沉了心神:“就在这里吧!”

温霜雪对张栋道:“张兄稍候,待伙计把车马安顿好,我就上去向张兄讨杯酒吃。”

张栋眼睛一亮,立刻对酒楼内喊了一声:“伙计!有客!”

“来喽!”

伙计搭着毛巾板儿迎出来,先是对张栋躬身,而后迎上来:“客!马车交给小的,您里面请!”

温霜雪跳下车,挑开车帘,秦秋寒从里面出来,撑着温霜雪的手下车。

张栋见马车中有人,还是个丰神俊秀的人物,便开口道:“温姑娘,这位是?”

温霜雪把马缰交给伙计,示意纪云牵着他和林见的马与伙计同去。

“我们一行五人,备一间雅间。”温霜雪道。

伙计牵着马车,歉然道:“对不住您,我们酒楼客满,没有雅间了,二楼还有一张桌子,您若不弃就给您备下!”

秦秋寒不欲折腾,展开折扇扇了一下:“就二楼吧。”

“二楼有客五位!”伙计冲酒楼内高喊,而后对于纪云道,“客,您随小的来,把马拴在后院,让小的们伺候。”

温霜雪待安顿好一切,这才对张栋道:“这是我夫君,秦五爷。”

“你夫君……原来姑娘嫁人了。”张栋的脸上顿时显出一丝失落。

温霜雪持剑立在秦秋寒身旁,微微笑道:“怎么?嫁人了就不是朋友了?”

张栋极快的调整心神,朗声笑道:“朋友就是朋友。”

温霜雪伸手一引:“那就请张兄恕在下叨扰。”

酒楼二楼人声鼎沸,划拳声呼和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粗鄙的荤话,着实吵闹。秦秋寒自上来的那一刻眉头就未松过,他久居庙堂,哪见过样的场面。

“姑娘,这三位是在下的师兄弟,不如我们把桌子拼在一处,喝上一场如何?”张栋爽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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