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上声音沉闷,表皮无伤力道却直达筋骨,若是手狠一点,力道深一点的,只十几棍就可以要了人命。

我以前在廉氏军中这般手段也听说过不止一例,只是没有想到此时却亲自尝了一番。

那几闷棍打在身上的时侯,我便知道,这几位甸师都是得了别人照应的,我在这牢里最好是什么话也不要讲的好。

两位掌刑的甸师看我挨下了这二十棍不免有些暗自惊愕,要知道平时看上去比我壮硕很多倍的女子到这棍下也不过强撑十几棍就会晕倒过去,口中哀呼不止。

没有想到我瘦成这样,反倒接下这二十棍一声不哼。

几位甸师收了刑具,将我抬入牢中,转身离去。

脑子里一片昏沉,昨天的情形再次浮现在眼前,有如恶梦一般。只记得当时一群人突然冲了进来,之后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人在门外厉声嘶叫着“不得了了,清和宫夫人杀人了!清和宫夫人杀人了!”

那个人一边喊一边往远处跑去,声音里满是惊惧却偏偏招引了更多的人围过来,人们身上的浊气厚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混和着空气里原有的诡异香味,引得我头痛不止。

我抚着自己的额头呆立着,没有跑,没有喊,连手里的钗子都没有放下。只觉得神思依然浮沉不止,人群的恐慌与噪杂将我重重包围 ,如同被缚于茧中,想挣挣不开,想跑跑不掉,心中只留下烦闷与焦躁了。

等到意识彻底清醒的时侯,我已经被几个人架着站在屋外,郭丽媛的尸体在被几名医官详细察勘之后抬了出去。

她软塌塌的身体被一幅白布盖着,堆在担架上,软绵绵的,象一只硕大的鼻涕虫一样,一边走一边顺着担架淌下粘稠的血浆。她由两名宦者抬着逐渐走远,她留下的那一股血腥味却依然厚重,象一只肮脏的大手握在人的咽喉上,惹人窒息。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玉夫人带下去,押入永巷监侯审。”

回头看时,却看到了一张如冰雕玉琢般冷艳的面孔,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更没有一丝表情。我依稀记得前几天还在她的宫里喝茶,其时,她笑吟吟地握着我的手说,雪伊不懂事,妹妹切莫与她计较。

常日里那温软的表情此时却一丝也看不到了,只剩下她眸子里那刺骨的寒意直接逼入心魄。

我垂了头,被几位壮硕的甸师押入永巷监,当周围的气氛渐渐冷却,当这二十棍毫不留情地打在身上。

我知道,这一次我又栽了,我掉进了一个为我量身定制的大坑里面,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绝非偶然。

郭丽媛平白无故地发疯,郭丽媛趁我离宫之时偷取画象,郭丽媛胡言乱语引我宫里的人前去喝斥,郭丽媛病重却念念不止我们的金兰之情,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把我引进来,引进这个坑里来!

然后,引我亲手杀了她……

我闭上眼睛,却看到了一张酷似自己的面孔,她低着头说:姐姐,这张脸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是李斯的侍妾……”是嬴政的声音。

“对,要不然怎么叫侍妾呢?”嬴政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满是不屑。

“夫人……夫人啊……”红樱倒在地上哀号不止……

张蒿的脸上挂满了焦急渐渐地模糊在我的视线里……

清和宫夫人杀人了……清和宫夫人杀人了……人群里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的意识再次昏匮起来,视线重新模糊,我再一次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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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又是二十棍……撕心彻骨的痛却让人的头脑开始清醒。一切的一切开始在脑海中回放……疯子,婴尸,猫头鹰,郭丽媛,李美人,漓妃,冤屈……彻骨的冰冷与恐惧……恐惧之后该是什么呢?我到底离真象还有多远?我要怎样才能脱身?

伤口在愈合,痛疼却依然剧烈,我得赶快想清楚这一切……一定要赶快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