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这周六,咱兄弟几个去千岛湖拉拉风。”一边说着,川页爪心中早已勾勒出自己跨上忍者H2摩托后的帅气模样,双脚翘在顾岛办公桌上一个劲儿地抖,连鼻毛都气宇轩昂地直往外冲。

自打小时候在村里第一次看见摩托车,姑娘在他心目中就降低了一个位置。当年选择送外卖谋生,也是因为手头上的钱刚好够买个小电瓶,算是往骑摩托的梦想跨近了1纳米。送外卖那几年,他认识了一批和他有着相同兴趣爱好的小电瓶,大家聚在一块儿的时候,一半抱怨抱怨清早起床跟小区大爷大妈抢充电口,一半美滋滋幻想着兄弟几个组一只史上最酷的摩托车队。

一晃三五年过去了,兄弟当中,有人进了正宗大贸,有人进了翻新修补后的山货,只剩下他一人,不是看不上就是买不起,至今还骑着小电瓶,一见面就被嘲笑“跟着那么有钱的老板,油水和女人半点没沾到”。

不过这下,他打算骑着顾岛的忍者H2狠狠威风一回。

电话那头,黑熊在一堆乒乒乓乓的杂音里逆着风高喊:“明年开春吧,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我要多干几单,给老婆买衣服。”

川页爪早已心痒得挠了八百回,哪里等得了:“开个屁春啊,磨磨唧唧。就这么定了啊,这周。我叫上小畜畜和阿刀叔。”

正说着,顾岛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川页爪赶紧一蹬,从椅子上弹起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拍着坐垫和椅背:“嘿嘿嘿,帮您调好高度了。您坐,坐。”

顾岛没有出声,于是电话那头黑熊鬼哭狼嚎的声音显得分外明显:“喂,喂,死顺子。”

川页爪对着电话低声训了句“叫陈总”,便按掉了,然后对着顾岛嬉皮笑脸地搓了搓手:“嘿嘿嘿,大大,那个车……车啊……”

跟着顾岛这么多年,他从没向顾岛提过任何请求,没想到开口竟那么难。

被川页爪这么一说,顾岛倒是想起了什么,扔去一把钥匙:“把车还了。”

“啥?”一张笑脸凌乱地挂在空中。

“直接停在名爵KTV门口就行。”

“不……不是……”川页爪的小眼睛眨巴个不停,“我……我能借一下不,就一个周末。”

顾岛瞄了他一眼:“车又不是我的,如果你见到车主,问他咯。”

车主想必是顾岛的朋友,又是个有钱的主子,应该好说话吧。这么想着,川页爪再次裂开笑容:“那位老板叫……?”

顾岛对着电脑屏幕,冷冷答他:“不知道。”

“那我怎么问他?”

顾岛杀气腾腾地看了川页爪一眼,正准备砸个打火机过去,川页爪一溜烟逃走了。

顾岛合上电脑。

十几年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出人头地,可是突然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对着空气发了会儿呆后,顾岛从钱包里拿出玉坠。

果然,有两块。

他慢慢、慢慢,小心翼翼地,照着时而粗糙、时而温润的缝隙,把它们拼到一起。

两块玉坠合上的一刹那,仿佛黑暗中,撕开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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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他20岁。

母亲死后的第三天,他和赖大毛坐在市政府机关大楼门前的大树下。

像两只仓惶的蟑螂。

这本是坐南方城市,可这几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周,他浑身上下几乎没干过。

他原本是个按时做作业、成绩中不溜秋、不好学也不厌学的小孩,后来有一次发高烧,连着两周没有去学校,也没老师和同学来找他,他就干脆不去了。

混上社会后,他交了个朋友,叫赖大毛。两人经营一家小店,卖偷来的货,农具、尿布、二手贩卖的紧缺药,什么都卖。他负责偷,赖大毛负责卖。他拿两成,赖大毛拿八成,因为赖大毛说,销售是这个时代最紧缺的人才。

“你他妈守灵守成神经病了啊。店里那么多事不做,跑过来见什么陆志明,他是能给你货呢,还是给你钱呢。”赖大毛啃着烂成面粉的包子,一边噎,一边说。

他看着暴雨像瀑布一样冲下台阶,眼神冰冷如锋:“我想做好人。”

赖大毛的嘴瞬间停住,鼓在嘴巴外的面粉湿成一团浆糊。

许久,浆糊啪嗒落到地上:“好人?”

他不做声。

赖大毛把装包子的塑料袋扎好,放回兜里,朝他转过身:“你没爹没娘没银子没嘴皮子,你想做好人?你知不知道好人都没好命的啊。而且你找陆志明干什么,人家是市长,不是菩萨。”

他还是不做声。

见刺激的话没用,赖大毛只能来软的:“好吧,就算陆志明是菩萨,你能见得到本尊吗?你不会真相信那小保安的话吧,他们的下班时间是五点。现在都五点半了。这种朝南坐的人,会加班?我要是那小保安,我也这么忽悠你啊,‘你去那儿等着,陆市长在开老干部新年茶话会’。他妈狗屁!你谁啊,陆志明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你又不是他老婆孩子。”

“老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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