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景的痛苦如此轻松地问出来。

游景噤声,陈召南又说:“你说再见,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

“陈少,你想太多了。”

“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嗯,”游景说,“我们也就这样了。”

到晚上八点多,两人才出门吃饭。

一天没吃饭,醒了才觉得胃里空,游景饿得没力气,走在陈召南后面。

他们始终没有并肩走,隔一两步。陈召南昨晚的衣服是酒气,不能再穿,他现在穿游景的。

游景衣服不是陈召南衣服的设计款,但陈召南穿着,衣服也有了他强烈的风格。

附近没有太多吃的,只有些简单的面馆。游景挑了经常去的一家,点了两碗牛肉面。

桌边的醋倒完了,陈召南从后面的桌上拿了醋,递给游景。

醋被游景倒走一大半,他吃得急,没工夫说话,额头上津出汗。

陈召南没有太饿,看游景吃饭的样子咽了咽唾液。

游景发现陈召南在看他,移开撑在膝盖上的手:“看我是能饱吗?”

“你慢点吃。”陈召南扯纸,本来要给游景擦额头的汗,想了想还是把纸放在碗旁边。

游景速度慢了一点:“我还真没以前二十多岁能喝了。”

想起昨晚宿醉的滋味,实在难受。

“悠着点吧,你现在不用过去陪熟人喝酒,身体最重要。”

游景在部队待了两年,退伍后和战友合伙开了酒吧,最开始就是陪人喝酒,才能把客源丰富起来。时常喝到凌晨,看天边月亮变成太阳,酒精麻痹了知觉,睡一觉起来还能恢复如初。

二十多岁年轻力壮,游景觉得他的身体承受能力是无限的。有次半夜喝到胃出血,吐出来的东西混着血,游景当时挺淡定,也没觉得胃疼。

陈召南给他挂了急诊,守着他整夜没睡,游景也没睡着。

游景从小没输过液,不习惯,老是回血,陈召南很生气,给他手上绑了一个药盒固定。

他说,你再这么喝,我会被你气死。

那时候昼城酒吧不像现在满大街都是,虽然前期艰难,但生意进展不错,后来战友回老家,游景一个人揽了酒吧,还有闲钱投资酒楼,总之不愁钱。

游景慢悠悠回答:“昨晚我自己想喝,不是陪人。”

“喝这么多,玩命呢?”

“怎么着,又要被我气死?”

陈召南愣了一下,好像也想了起来:“快了。”

游景以前听过一种说法,人一辈子能喝的酒、抽的烟都是固定的,等到了一定的限度,自然就能戒了。

说法没有科学依据,不可靠,游景却挺愿意相信的,他打算四十岁戒烟戒酒,过绿色健康生活,也打算在三十二岁时不再执着陈召南。

旅游前他就这么想过,所以三十一岁到三十二岁的这个分水岭,他还可以允许自己再放纵一下。

“我们打算找个公园做场不插电的演出,你要来吗?”

“给门票钱吗?”游景开玩笑问。

陈召南回答:“门票十万一张,我们也要挣钱啊。”

“妈的,这么贵,一辈子也卖不出去吧。”

“对啊,卖不出去,所以我只请了你一个观众。”

打鼓就打给你一个人听,听上去真他妈的浪漫,对象要不是陈召南,游景一定吻上去。

面馆飞来一只苍蝇,老板娘用拍子挥了出去。

游景想,这才是现实世界,有恼人的苍蝇,泛光的油腻餐桌,十块钱一碗的牛肉面。

没有鼓和吉他,也没有浪漫。

“行吧,去看看向裴唱歌,”游景放下筷子,“顺便听陈少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