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裴跟你不一样,他爸妈根本不管他。”

游景从裤子里掏出钥匙,篮球钥匙扣打到他的手背,钥匙还没对准锁孔,陈召南的脑袋突然凑到他耳边:“怎么不一样,我妈不在这里,我爸也不怎么管我。”

游景懒得理陈召南,胡乱迎合:“你也可怜,行了吧?”

“所以啊,你也应该天天对我说’来我家吃饭吧,陈召南‘才对嘛,”陈召南退了两步台阶,倚着墙,抬着眼睛看游景,“你怎么不对我说呢,游景?”

钥匙彻底偏离了锁孔,掉在了地上,发出零碎松散的撞击地面的声音。

陈召南属于不请自来的类型,不用游景同向裴提出的那种邀约。

他把背包往游景床上一扔,滚了两圈:“想回来住。”

游景将陈召南从床上揪起来,又很快放开他:“床给你弄乱了,滚开。”

陈召南笑了两声,接住游景扔来的包:“你什么时候这么爱整洁?”

“我妈一会儿叨半天,你试试被她说几个小时。”

“我也想被我妈说。”

游景抚平床单上的褶皱,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你当初不跟江阿姨回去。”

“我不是因为你留下来嘛。”

“因为我?”

“这里也没有其他我舍不得的人了吧。”

卧室外传来关门声和脚步声,摇动灰白的墙壁,陈召南坐在床沿,起身将褶皱抚平了,出门叫“林妈妈”。

游景独自留在门内,近乎执拗地握紧被单,让它的褶皱更加杂乱、无法挽回,他心中经历了不平稳的风暴,所有能生长的事物部倒下,只留下缝隙里那朵待开的花,且开得很艳丽。

因为陈召南的到来,林蔓菁多做了两个菜,游好在上晚自习,陈召南替代了她的位置。

吃饭过程中,游景很沉默,有一小段时间甚至忘记夹菜,自顾自吃碗里的米饭。陈召南往他碗里放了一块肉,他与游景爸妈聊得开心,正说到他在家里时常一个人的问题。

陈召南是外在性格开朗的人,家庭条件成绩都很好,别人会以为他没烦恼。

林蔓菁让陈召南常来他们家,反正陈召南叫他“林妈妈”,她刚好帮江吟照顾他。

游景看着米饭中央泛着油光的肉片,心想完了。

桌子底下陈召南的腿轻晃,他说:“游景,你不吃肉啊,那给我吃。”

没等陈召南的筷子伸过来,游景挡了他的筷子:“你把这里当家吧。”

陈召南愣怔了一下,觉得喉咙发紧,有点没缓过来。

“我早就把这里当成家了。”

不过游景说出来,陈召南还是感动的。

游景躺在床上,等陈召南从浴室出来。

他的背包大敞开,连装的内裤都露在外面。游景把内裤往包里塞了一点,摸到了陈召南的磁带机,还有一封信。

浅蓝色的信封,是给冯思诺的不知道多少封情书。陈召南用墨蓝钢笔在封面写上她的名字,他的字体漂亮,跟本人一样带些狂气。游景的手心起了汗,他快速甩掉了信封,想要装作没看到。

陈召南带过来的目的可能是信还没有完成,也可能想让游景帮他听一听。

游景十分茫然,他的心脏连着小腹,最后到大腿和脚踝都是痛的,像一根针竖在了身体里,痛感隐隐约约,又很折磨人。

疼痛和游景以前感到的都不一样,挨过的打,医院缝过的针也比不上。

游景勇敢地承认了陈召南会让他心痛,即便这样的勇敢很不堪,会带来不好的结果,他也接受了疼痛的加剧,攀上他的骨骼,融入他的血肉,和他成为一体。疼痛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可能再也不会消失,游景的无措十分鲜明。

在水吧,他听陈召南读情书,求追人的方法时不言不语,原来不是因为经验不够的局限,是因为疼痛。

他想找彭端问一问,一个人不伤害他就能让他感觉到痛,是不是意味着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