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他有病,他没那个闲情雅致照顾花花草草,花比女孩儿还娇嫩,不适合生活粗糙的他去养,游景觉得他轻易就能将花捏死,结果养了这么久。

不能怪朋友没养好他的花,只能怪这盆花自己不争气,熬不过这个冬天,死了。仿佛预示着这次回来,他对陈召南的感情也该死一死了。

阳台冻人,抽完了烟回屋,游景决定去一趟每晚上。蝴蝶兰被他用塑料袋包起来,扔在了小区楼下的垃圾桶里。

每晚上是游景开的酒吧,昼城新老乐队的聚集地,有名气的没名气的,刚成立的快解散的都喜欢在每晚上混。

每晚上每晚上,就是每天晚上都要混在里边。

游景骑着他久违的宝贝摩托,飞驰在熟悉的街道,感觉灵魂在跟他问好,说欢迎他回来。不知道周末有没有比赛,游景迫切地想出去跑一次,回归真实的人生要有个缓冲的过程,速度与激情就是最好的方法。

摩托停在每晚上门口,整条街许多酒吧,是人,酒气弥漫。

游景没急着进去,门边玻璃上贴着的海报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张很大的海报,红色蓝色拼接出来的,“偷渡者”三个字占据了海报的一大部分,底下标明了几月几日偷渡者会在每晚上演出。主唱向裴的脸在最前边,陈召南和他的鼓在海报右边,他垂着头,看上去特别忧郁颓靡。

乐队的鼓手通常都给人颓靡又疯狂的感觉,游景看完《爆裂鼓手》之后一度担心陈召南会痴狂,但又觉得不可能,陈召南的帅都是在装逼,脑子缺根筋才是他的本质,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为什么痴狂。

盯了海报好一会,游景脑袋昏,便点了支烟。他忽然好奇陈召南看见他的表情,微信里好几条消息,问他多久回来,着急上火的,好像真的期待游景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拐弯抹角问他去了哪里,发几张照片看看。

游景发了照片,陈召南说——谁给你拍的?游景回他关你什么事,问东问西的,事实上在意大利宋九宵给游景拍的,游景没兴趣撒谎,干脆不答。

海报的确挺有逼格的,偷渡者近几年在国内算火的乐队,游景好几年前偶尔给乐队当替代吉他手,然而国内的第一场巡演却没去。

那时候陈召南还在C大音乐系读书,偷渡者唯一的舞台是每晚上的驻唱台,陈召南的鼓破破烂烂,用过的鼓槌还放在地下室里。

陈召南大概不会记得那把鼓槌了。

仗着夜色深沉,没几个人注意到游景,海报上陈召南的脸快给他看出个洞来。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景哥”,游景拿烟的手一抖,地上多了几抹烟灰,他踏脚踩上去,闻声转头,见身后的向裴面露诧异。

向裴独身一人,游景快速转动眼睛,放弃了在他周围找寻另外一个人影。

游景同酒吧的服务生打过招呼,点了两杯度数不高的酒。

向裴是游景儿时的邻居,小时候经常跟在游景后边,游景一直把他当亲弟弟,旅游期间酒吧让向裴管着。向裴可能不太高兴游景回来不通知他,表情有些郁闷,游景解释了几句,说他谁都没告诉。

“陈召南都没告诉?”

随即向裴反应过来这种问法太微妙,像是如果陈召南不知道,那么其他任何人不知道也合情合理。

游景倒没太在意,转眼看见向裴的手机壁纸,瞬间了然。怪不得向裴看起来神清气爽,原来跟前男友和好了。

闲聊几句,向裴要回家,临走前说陈召南今晚不会来的。游景没吭声,默默数着从门口进来的人,无数张陌生的脸孔扰乱了心情,他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打击着杯壁,问:“他又恋爱了几次?”

向裴表示一次也没有,游景摇摇头,一点也不信。

等向裴走后,调酒师绕到游景跟前擦桌子。游景眼睛半睁半闭,虚晃着脑袋,吧台前面的灯光有点刺眼,游景决心要换成更暗的。

“景哥,你还要酒吗?”调酒师靠过来,遮住了游离在游景头顶上的光。

游景掀开眼皮,似乎困了:“我走之后,陈召南带女朋友来过这里吗?”尾音拉出去很长。

“陈哥女朋友?我没见过。”

“哦,”游景把酒杯往前推,“那就再给我来杯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