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言自然不假,那些姑娘说的也不算错。郑狐生于西北大漠,那里有无边的黄沙,有的时候他化作狐狸在沙子上行走,停下来的时候只能感觉到无边的孤寂,走到陨石坑旁有时还会听到悲伤压抑的钟声,凝神细听也不知道声音来源于何处。靠近城镇的地方倒是热闹些,人们因为气候炎热身上只有薄薄的布料,肤色是古铜色。但是姑娘们腰肢纤细,一个眼神就能勾的人心神荡漾,男人身上也有着健壮的肌肉,在干活时会因为汗水而在烈日下闪烁着光泽。

郑狐有的时候会在篝火照不亮的地方眯起狭长的眼,肚子趴在还热乎着的黄沙上看人们大口吃肉,姑娘们蒙着面纱载歌载舞,手臂上的手环相互碰撞,叮铃叮铃的想。但更多的时候他喜欢呆在大漠深处的遗迹里,翻找出被灰尘掩盖的尸骨,翻看留下来的古籍,还有已经残破的神像;他还会攀登上山岩去寻找那些被风沙摧残几近褪色的壁画,久而久之熟练的想回自己的老家;他还曾日复一日的蹲坐在商队必经之路上,看人们步伐缓慢的从他眼前走过。

商队里有的小姑娘会跑过来试探着揉揉他的脑袋,给他点人类的口粮,那时候郑狐能离篝火近一点,听他们聊天,从里面得到情报。

后来他去往京城,凭着自己在大漠中靠着遗迹还有壁画积累下来的经验还有专属于狐狸的狡猾在那里打出一片天地——那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但好在他有耐心,也愿意花时间去观察。他有时还会变换容貌去其他的场所,青楼医馆街边的算命先生……几乎没有他没干过的职业,干的时间长了,甚至成为了老板。

后来,他碰见了赵落星。

彼时赵落星比现在更小一些,一看就是干干净净被养大的孩子,进烟花之地的眼神就跟其他人不一样,眼里带着的是普普通通的,你看见好看东西的惊奇,还会对着每一个凑上去打招呼的女人恭恭敬敬的行礼。别人都在脑袋里盘算着怎么在姑娘身上多占点便宜,就他一个盯着桌子上的绿豆糕,又因为别人都在喝酒觉得那是不能吃的东西。

“那位小公子可真俊俏。”郑狐听见自己手底下的丫头们这么说。

“我刚上去跟鸿雁姐姐围着他讲话,他还红着脸跟我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呢。”

姑娘们笑起来。

“可真是个书呆子。”

“书呆子可没他这么有趣,书呆子只会嫌我们伤风败俗。”

“他们叫了谁?”郑狐想去问。

姑娘们收了声,恭恭敬敬的行礼。郑狐是管着整座楼的妈妈,平时不见人影但手段狠辣,谁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没听见吗?”

一个姑娘抬起头来,说了一串名字。

“那人叫什么?”郑狐用下巴指指终于吃到绿豆糕的赵落星,问道。

“我听有人喊他赵兄,又有人喊他落星小兄弟,想必名叫赵落星。”又一个姑娘回答。

“都下去吧,好好干活,少围在一起嚼舌根。”

姑娘们下去了。

郑狐站在暗处看赵落星的眉眼,也看着时辰渐晚,带他来的同伴都抱着姑娘离开,就剩下他跟一位姑娘嗑瓜子聊天。等到三更时,他给姑娘拉到床边,却给人把被子盖上,还掖好了被角,付了自己该付的银两,行了一礼说自己该回旅馆了。那姑娘实在没见到过这样的奇葩,抱着被子看他行云流水的做完一套,就这么走了。

郑狐跟着他。

他甚至还用戏法给自己换了一套衣服,等到赵落星走到一个小巷子口,低低的喊了声救命。

赵落星听见声音,行进路线拐了个弯,走到她跟前。

那天夜里月光很好,真是天赐良机。

“姑、姑娘……”赵落星慢慢地走上前来,语气小心翼翼,“你可还好?”

郑狐一把抓住他的衣摆,差点把人吓跑。

他低低地哭起来。

“公子且帮帮我,小女子孤身一人出门办事,怎知要花费这么多时间,一眨眼就到了晚上。小女子又打小眼睛不好看不清夜路,不小心崴了脚,动一下便痛彻心扉。还请公子高抬贵手,给小女子一个去处。”

赵落星连忙安慰他:“姑娘你别哭,我名为赵落星,今日进京赶考。如若姑娘不嫌弃,再走几步就是我借宿的店家,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