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萍在大学城附近开了家美甲店,趁着中午没什么人过来一下,这会就要回去了。

倪漫华送詹萍到门口,詹萍倚着门框问她:“周五晚上七点,咱吃顿好的去看电影?”

“再说吧。”倪漫华没有给个准话:“最迟周五下午五点联系你。”

詹萍撇撇嘴,拎着包脚步悠悠转身朝电梯走去。

倪漫华望着詹萍的背影许久,而后低头苦笑。她从前是一个果断的人,可到了这年纪,越来越不敢轻易给出承诺。

詹萍走后,倪漫华拿起手机,看见路观海发来的消息。下午他们科室聚餐,说让带家属,路观海问她有没有空。

倪漫华还有些累,四肢依旧酸疼,可她想到路观海和官菲坐在一起吃饭的样子,手指不自觉就在屏幕上敲下了“好”字。

路观海他们科室的人,倪漫华其实都熟。早几年的时候,路观海刚进医院,她只要一有空就往他那跑。

要是路观海在忙,她就坐办公室等,要是办公室锁了,她就坐楼下花坛等。

那个时候,年轻的身体里,装着一腔孤勇,以为爱情只要无止尽的付出,就可以永不衰落。

现在想想,爱情其实是消耗品,他们用得太快太急,才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

下午快到饭点的时候倪漫华提前到了他们订好的包厢,包厢里一个人也没有,倪漫华就随便拣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等了约莫十分钟,一伙人三三两两并着肩走进来。倪漫华在这些熟面孔中寻找路观海,看见他和官菲走在一起。

倪漫华站起来,还没和路观海说上话,就有几个会交际的先开了口:“路太太,早来了怎么不去医院跟我们的车?”

“从家里过来的,到这比医院近。”倪漫华笑着说:“很久没见陈主任了,陈太太最近生小公主了,家里很忙吧?”

陈太太今天带着儿子来的,小女儿在家给保姆看管,她一提到孩子就停不住嘴:“那可不是,吵得我一天到晚脑袋都是晕的,不过每次她冲我笑,我就觉得那些都是小事。”

陈主任帮陈太太拉开椅子,示意倪漫华也坐:“你别光听她说,你和小路也生一个感受一下。”

一旁的刘医生搭话:“就是,你们两个基因那么好,生出来的小孩肯定顶好看。”

路观海走到倪漫华身边坐下,官菲跟着坐到相邻的位置,和陈家的小少爷坐在一起。

路观海动作自然的给倪漫华倒茶,顺便替她回应道:“我两都忙,没时间带孩子。”

“怎么会没时间。”刘医生不信:“我这是相不上媳妇,我要是有媳妇不让她工作都要她给我生两个小孩。”

官菲在一旁笑了:“你不能这么说,路太太是艺术家,怎么会轻易放弃工作。”

倪漫华没有接话。

她向来不知道如何接官菲的话,官菲比倪漫华和路观海大了足有六岁,但保养得好,看起来像大学刚毕业没几年。她声音也是那种温柔细腻的,倪漫华每次和她说话,音量都会不自觉放轻一些。

倪漫华总觉得官菲给人一种距离感,如果不是必要,她会刻意的避开她。

路观海又给官菲倒了茶:“工作当然不能丢,漫漫一直很独立。”

倪漫华看了路观海一眼。她一直很独立么?

她总是有自己的想法,从前会和他闹,后来会不过问他自己做出决定,她的独立明明是这几年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饭局之所以成为饭局,便不仅仅是饱腹那么简单。成年人的世界,好像再没有什么是纯粹的。

吃饭、喝酒,都可以惨杂着年少时他们根本想不到的内容。

倪漫华工作之余也常应酬,这恐怕是她和路观海眼下唯一能够互相理解的事。路观海举杯和刘医生他们喝酒、攀谈,他是开车来的,倪漫华便知道自己不能喝。

倪漫华坐在那里小口吃着菜,让自己成为一个优雅体面的背景板。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官菲接到一个电话,她说有朋友来送东西,要出去一下,路观海便也跟着出去了。

倪漫华还坐在那里,小口的,优雅的抿着果汁。还是那块背景板,只是华丽的外表下露出一道很深的划痕。

酒足饭饱,热情退却,有人争着付账,有人假意阻拦,有人借着醉酒冷眼旁观。

路观海和官菲回来了,他们手上并没有拎什么东西,当然,除倪漫华外,也不会有谁在意。

一桌人的散场,就像饭饱后的蚂蚁,四散归往自己的洞穴。

他们站在路边拥抱、拍肩、上车、离去。路观海走到倪漫华面前来:“官菲没开车,我们送她回去吧。”

倪漫华说好,接过路观海手上的钥匙走向车门。在开门的瞬间,她看见后座上摆了两个精致的礼盒。

官菲开门坐了上来,路观海坐在副驾驶。倪漫华等他系好安带,开车出发。

这几年,倪漫华经常和官菲同坐在这辆车上,已经很熟悉这座城市各个地方到她家的位置。

路观海喝的不少,背靠着座椅睡觉,官菲低头玩手机,车内没有人说话。

倪漫华看着四周觥筹交错的灯火,一时间竟有种坐落梦中的不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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