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愁云惨淡的祁松言买了四样零嘴,那么显然是又踩了秦笛的雷。他缩在高脚椅上吸溜着花茶可怜兮兮,看安洁帮他处理那捆新鲜的六出百合。

“因为什么啊?他脾气也算好的,什么事儿至于连冰淇淋都解决不了。会不会不是生气了啊?”安洁用透明胶带在颀长的花茎上缠了两圈,又取了两张珠光色的花艺纸。

祁松言手里摆弄着杯子,认真思索了一下。那不然,也可能不是生气?这两天让秦笛情绪有起伏的事儿也只有那么一件——彩笛卷生病了。

当初的流浪小奶猫,现在已经是一只十几岁的老猫了,司君遥和任舟一直把它照顾得很好,甚至还长途跋涉抱来了祁松言的婚礼现场。那天,它的小礼服穿得很正式,虽然脸上依旧十分严肃,可秦笛把它举起来拍照的时候,它还是很贴心地吻了秦笛手上的婚戒,只是那时候它已经远没有小时候那么活泼。

直到今年从年初开始,它原本衰弱的肠胃更加不堪一击,司君遥给秦笛播了个视频通话,话说得很委婉,可秦笛和祁松言心里都明白,这可能就是最后的告别了。彩笛卷趴在镜头前,神色恹恹,可听见他们的声音,还是挣扎着抬起头对屏幕微弱地“喵”了一声。秦笛隔着手机拍了拍它的脑袋,转身回了卧室。

其实又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从青葱少年长成了曾经期冀成为的那种大人,这一路已经被迫学习了太多次告别。

秦笛大三那年,江虹再婚了。本科毕业的时候,他有了个同母异父的妹妹。老房顺理成章被卖掉,连同秦笛惨淡中混杂怀念的记忆也一并被附加出售。他请假回去,只来得及从“废墟”里翻捡出几本同学录、成摞的奖状和一些记了日记也涂鸦着随笔的日记本。

研究生读完的那个夏天,他听说那几座老楼被拆除了,连同夏奶奶的理发店。这一次,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去拍一张照片。关于繁花满阶的记忆,最后定格在他跟祁松言在一起的第二天,祁松言在楼下对他张开双臂的那个画面后来许多次出现在他梦里。

也是那年,祁松言说不能再拖了。汇合了他们俩这些年兼职攒的钱,又东拼西凑一部分,咬牙付了房子的首付。他说以后还会再买一套,所以这套直接落在了秦笛名下,带秦笛换了新户口本、新身份证。户口本只有秦笛孤零零的一页,祁松言打印了张他俩的合照夹在空白页里,在秦笛脑门上歪歪扭扭标了“户主”两个字,又给自己下了“抱户主大腿”的定义。

他们退掉了租了六年的两室一厅,在那扇小小的窗子下面,秦笛听完江虹歇斯底里的痛骂,很平静地对她添油加醋:“奖学金都交学费了,你给了我几个月生活费之后就没再管。我这几年吃他的、住他的,甚至高中都是靠他三餐贴补才吃得饱,靠他让我蹭课才考得上。基本上你可以理解为我被他包养了,才能有今天你出去吹牛逼的这些资本,没他我什么都不是。你说的对,我是个变态,从小就是。所以我这样的有人愿意七八年地砸钱投感情,你应该偷着乐,不然以我的生长轨迹,随时去你新家门口发疯也都是正常。”

而关于这件事,祁松言的说辞要真实恳切得多。那可能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同时揽住了爹妈的肩膀。“升学宴那天你们俩对黎帅感恩戴德,谢他是我指路明灯,让我从个混日子的学渣摇身变成够得上一本还考进了京了的有志青年,他说不用谢他,你们以为他是客气?他不是,因为世界都知道,我变得更好是为了秦笛。人家一个双一流的硕士,做的是靠才华的体面工作,我一个跑业务的,挣的没他多,会的比他少。可是这么些年,我衣食住行都靠他照顾。这屋子原来长什么样,我给你们看过吧?现在这么温馨耐住都是他一手打理出来的,墙漆都他自己买来一点点涂。我不管几点上下班都能吃上热乎饭,买了水果他会在洗的时候先挑破损的吃了,自己穿两块的袜子,给我买三十一双的。如果结婚就是为了有个人能相互扶持,那我想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我的取向,从十四岁就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改,能讹上这么个样样满分的,你们品,分了到底谁吃亏?”

他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情侣像他们一样出柜就是为了结婚,可他们知道肯定有人经历过或正在经历来自于社会和家庭的巨大压力。无论江虹怎么闹,秦笛就一句“黄了你替我还包养的钱”。而祁松言跑了趟医院,白纸黑字写清楚他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身心,还打印了秦笛的工资流水、兼职收入和购房合同,封了厚厚一只纸袋给爸妈。

再后来,他们举办了没有父母出席的婚礼。

也许总要失去些什么,但他们已经很努力地把想要抓住的东西握住。可是告别还是会上演,哪怕是对一只已经算长寿的猫咪。

祁松言抱着零食和花束回家的时候,秦笛正在书房处理工作。书房不大,但他们坚持摆了并排两张书桌,像少年时期一样并肩而坐。祁松言倚在门边看他,浅粉色的长袖T恤扎染了几片云朵般的白,透明框的平光眼镜垂着细细一条金属链,台灯的暖光将秦笛的面孔映得十分柔和。可他一丝不苟的神情一如当年自习时,敏捷又专注,随便转转黑亮的瞳孔就能迷死个姓祁的。

姓祁的在门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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