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此药服下,对你身上的伤,有利。”

不由分说,赵圳已将药放在我手中。

我一怔,前夜与那几名黑衣人过招,我的确留下了伤。

而后又忙于应付借着看望的借口,各种试探的晋王,皇后等人。

加之昨日又受了三十仗刑,这具身体已是外强中干。

他竟然记得。

“多谢。”

“小心张太医。”

赵圳突然道,我下意识睨了眼早被我悄然揉成粉末撒在地上的药丸。

大抵猜到了,张太医并非如表面这般简单。

“张太医医术上乘,为人正直,何以见得他不是善类?”

我盯着赵圳,试图从他的口中,探听一二。

赵圳这次倒是没有回避,简单吐露了几个字。

“此人没有你想象的简单,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其接触。”

赵圳点到为止。

我也知其中的厉害关系。

今夜张太医来太初宫,托他给我送药之人,会是谁?

从我陪赵圳踏入临安的那一刻起,只怕是,我已经成了很多人眼中的钉子。

“宁家村被屠村,你早就察觉了风声?”

我审视着赵圳,问出盘踞在心底的那个困惑。

赵圳身形一僵,答案呼之欲出。

“苍生也知道此事?”

我看着赵圳,心下逐渐寒凉。

突然觉得,我一直认为无辜的人。又哪里是无辜?

我不相信,憨厚淳朴的苍生,会眼睁睁看着宁家村的村民惨死刀下,袖手旁观。

可世上,又岂会有这么巧合之事。

赵圳先是被人推进河里,苍生紧接着告诉我,他察觉宁家村不太平,让我带着娘去江县外婆家小住一段时日。

而宁家村被屠村那日,赵圳又恰巧发高烧,村长一家去了江县看病,还恰巧带上了苍生,躲过了一劫。

这么多的恰巧,说是巧合,只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可我当时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是他们的隐藏太深,还是我太愚钝?

“为什么不救他们?张秀才夫妇,李家姑娘,大憨二壮……他们跟你朝夕相处,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任人屠杀,你哪怕是告诉他们一声有危险,宁家村也不至于会无一生还。”

我看不到自己此刻的神情,但想来是难看的。

我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压低自己的声线,可我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手,狠狠的一拳,砸在赵圳脸上。

赵圳擦拭着嘴角的血渍,他很镇定,并没有被人揭穿的不堪,也没有被人指责的羞愧。

“我救不了他们。”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起伏。

“如果我危及到你,你是不是也会同样舍弃我?”

我凝视着赵圳,想要看穿那双幽深的瞳孔。

赵圳缄默。

我嗤笑。

到底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或者准确的说,是我太高估自己在赵圳心底的分量了。

我竟然妄想着,以己度人,妄想着对他人好,他人也会感念。

说到底,还是我低估了人性的劣性。

“苍宁,那你呢,你会舍弃我吗?”

赵圳别开目光,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我会舍弃他吗?